那里可是要去戰場的。
“她一個女人,去兵部能做什麼?”白羨魚訕訕道。
劉硯似乎也覺得有些惋惜。
他喝完了粥,微微嘆息。
……
其屬有四:一曰兵部,二曰職方,三曰駕部,四曰庫部。
而皇帝特批,準葉嬌右遷兵部,任庫部郎中一職,主掌全國武器、儀仗、符勘、尺籍、武學諸事。
至于官職,從五品上。
“這是好事啊,”白羨魚松了口氣,“武侯長算‘吏’,庫部郎中就是‘官’了。從五品,俸祿也不少。更何況庫部郎中,一般無需到戰場上去,還是撈油水的肥差。”
他說了許多好處,才稍稍抵消心中的愧疚感。
“什麼油水?”劉硯頓時劍眉倒豎,板著臉訓斥下屬,“在朝為官,上為皇恩,下為百姓,大唐百官,無不克己奉公,有一心撈油水的嗎?”
劉硯說話很快,吐沫星子差點噴到白羨魚臉上。白羨魚往后避了避,用手擋住粥碗,一臉無辜。
無不克己奉公?
大人這麼說,你自己信嗎?
劉硯罵完,自己也覺得有些夸張。
他搖頭道:“你知道庫部是肥差,別人不知道嗎?原先的庫部郎中,是晉王遠赴西部驅逐吐蕃時,特地調任的。還有,兵部除了姜侍郎,人人都是火爆性子。她一個姑娘家……”
劉硯竟有些說不下去,眼中萬般擔憂。
白羨魚嘟囔著提醒道:“她雖是姑娘,也很火爆啊。”
火爆到一日之內毆打兩位皇子還能升職,兵部有人敢比她更火爆嗎?
“更何況,”白羨魚道,“她哥不是也在兵部嗎?”
“很快就不在了,”劉硯的消息顯然比白羨魚靈通,“圣上調葉將軍去工部做水部郎中,從五品上,調令已經送達。”
劉硯收起芥菜壇,嘆道:“可惜本官去年考績雖為‘上中’,但職務不變。若不然……”
白羨魚驚訝地看著劉硯,匪夷所思道:“若不然大人還準備去兵部護著她嗎?大人您一個文官,到了兵部,還不被他們吃了?”
“你不懂,”劉硯道,“本官同令尊曾有數面之緣,你啊……你留守在京中,真不如跟著他到劍南道去。‘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有兵部的諸位大人在,文官才能協助國君,治理天下。”
“家父快回來了。”雖然不懂劉硯的意思,但白羨魚挺高興。
“回來好,”劉硯起身道,“頤養天年。”
他說著招呼跑堂結賬,白羨魚沒有搶著付。兩個銅板而已,府尹大人付得起。
但他沒想到的是,劉硯一面結賬,一面抱怨道:“芝麻油還要錢啊?”
白羨魚頓時感覺自己一頓就把劉硯吃窮了。
真是名不虛傳的摳門啊。
“庫部郎中?”隔了一日,是個大晴天。葉嬌坐在趙王府的搖椅上,在日光下蹙眉撇嘴。
“對,”李璟在葉嬌對面,打了個哈欠道,“好事兒。管武器儀仗之類,估計圣上還記得丹鳳樓下,你幫長庚換箭的事。”
那時李策發現柳葉是鐵的,葉嬌鎮定自若,提醒葉長庚更換箭矢,才能百步穿楊。
葉嬌在搖椅上晃了晃,漆黑的發絲垂落在椅背旁,在春日的清晨閃爍光芒。
“武侯鋪呢?”她問。
“白羨魚官復原職。”李璟特別得意自己消息靈通,又道,“你哥去工部,管水利,算是歷練吧。我告訴你,一般圣上想提拔誰,就讓誰在各部走一圈。你去了兵部,又管武器,別忘了給我拿幾件管制軍械防身。
還有,趙王府護衛們的刀劍也都該換了,你先拿一百件過來。”
葉嬌瞇眼笑道:“不給。”
李璟頓時抬起腳,腳背抵著搖椅下方的腳踏,猛然抬腳,搖椅上掀,突如其來的晃動,差點讓葉嬌掉下去。
趁葉嬌有些慌,他做出要掀翻搖椅的架勢,問道:“你給不給?”
話音未落,李璟的腳又僵硬地收回,尷尬而面帶笑容道:“不給……也成。我自己買。”
葉嬌轉過頭,看到突然出現的李策。
他的臉上有了幾分血色,神情雖不算容光煥發,也比前兩日好了許多。
李策手里拿著葉嬌的袖爐,有些疑惑地看著李璟,問:“五哥在做什麼?”
李璟怯生生地退后一步,雙手攤向葉嬌,急道:“你睜眼看看,她好好的!一根頭發絲都沒有斷!”
搖椅晃動的幅度漸漸變小,葉嬌躺在搖椅上,偏過頭對李策笑,眼中萬千流火,如長安城上元節點起的花燈。
“沒事,五哥幫我搖搖椅呢。是不是?”
李璟只好再次伸出腳,小心踩了踩踏板。搖椅晃動起來,李策也走近,站在葉嬌身后,輕輕扶住椅背。
“五哥歇歇,我來搖。”
“你才該歇歇吧,”李璟說著也找了個搖椅躺下,看著他道,“也不知道是誰急著成婚呢,就你這個身子骨,別到時候連大禮都走不完。”
“說起這個,”李策輕輕晃動搖椅,問葉嬌道,“司天臺正在觀測星象,占卜吉時。我今日要到那里去定下日子。嬌嬌想什麼時候成婚?”
什麼時候成婚啊?
葉嬌攥緊衣裙,心思飄忽。
以前看著嚴姐姐嫁人,看著葉柔嫁人,她總覺得嫁人離自己很遠。
如今突然要定婚期,葉嬌心中既開心,又緊張。
“你來定吧。”她乖巧道,“定完問問王遷山,我總感覺,他比司天臺那些人,還要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