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王爺,”管家不敢撒謊,“馬車被王妃賣了。”
“賣了?”李璟瞠目結舌,“咱們趙王府,窮到賣車的地步了嗎?”
這女人又在瞎搞什麼?
“算了,”李璟道,“牽匹馬過來。”
“稟王爺,”管家退后一步以免被打,“馬也賣了。王妃不光賣了馬,賣了馬車,連車夫都打發去挑糞。殿下您還不懂王妃的用意嗎?”
用意簡單,不讓他出門唄
身穿筆挺朝服,腰間系著名貴玉墜,身姿挺拔的李璟站在趙王府,強壓怒氣,問道:“王妃在哪兒呢?”
“在練箭。”管家看一眼靶場方向。
李璟險些跳起來。
她,孕期練箭?
李璟撒腿就往靶場跑,管家連忙攔住他:“殿下,您跑錯方向了。這會兒要想逃跑,得出門。”
“逃什麼跑?”李璟一把推開管家。
崔錦兒這個傻瓜,肚子里懷著孩子呢,竟然敢為了氣他,去練箭?
推開靶場的門,赫然便見崔錦兒站在正中間,手里拿著一支箭。見李璟進來,歪頭看了看他。
“王爺怎麼不走了?”她問道,“不是要為太子出頭,強闖政事堂,監督朝臣查案嗎?”
李璟臉一黑,大步上前,急道:“你有完沒完?那可是我哥!”
“你哥,你去了就有用嗎?”崔錦兒問道,“我看你身上的傷是長好了,白瞎了楚王去救你。”
提起楚王,李璟抱著胳膊,蹲在地上。像一個擺攤一整天,也沒有生意的貨郎。
垂頭喪氣,心有不甘。
“就是他在,我也要去。”他固執道。
“你去吧,”崔錦兒用箭頭敲打李璟的肩膀,慢條斯理道,“我已經想好了,你敢出門管這事兒,我就改嫁。”
李璟猛然抬頭,難以置信而又不得不壓低聲音道:“你改嫁?你肚子里可懷著本王的骨肉。”
“那有什麼?”崔錦兒笑嘻嘻道,“崔氏名門望族,愿意跟我們結親的,多了去了。從里面找個喜歡孩子的冤大頭,不難。再說了,娶媳婦送孩子,這不是賺了嗎?”
李璟當了真,難以置信道:“這孩子可是姓李!”
李氏皇族,誰人敢惹?
“所以,”崔錦兒道,“我再從你們兄弟里,找一個。李琛怎麼樣?那個嚴霜序有點討厭,等我去了,不能做小。葉嬌倒是挺不錯的,我愿意喊她一聲姐姐。”
越說越可怕了。
李璟頭皮發麻,他拽住崔錦兒手中的箭,奪過來丟在地上。獵豹一樣彈起,攬住崔錦兒的腰,把她抱起來。
“你敢?”他狠狠道,大步向寢殿走去。
“不去救你哥了?”崔錦兒咬住他的脖子。
……
她咬得重,像被捉住的小獸,在反抗獵人的束縛。李璟強忍疼痛,走得越來越快。
沿途仆役婢女連忙低頭轉身,為他們讓開道路。驚慌詫異的眼神中,藏著不好意思的羞笑。
李璟走進寢殿,才悶聲求饒:“松開松開快松開!”
崔錦兒貝齒微張,在李璟脖頸間軟軟親吻。李璟又覺一陣酥麻,把她穩穩放在床上,氣也消了。
“你看你!”他斥責道,“哪兒還有王妃的樣子?”
“你不就喜歡這樣的嗎?”崔錦兒窩進錦被里,“以前你喜歡去風月場,那些花魁不都這麼勾人嗎?”
那倒不一樣。
風月場上的花魁,喜歡裝出大家閨秀的樣子。倒是他大家閨秀的王妃,勾引起人時沒臉沒皮。
想起李琛和李策,李璟就驚出一身冷汗。這娘們兒瘋起來,說不定 真會給他戴頂綠帽子。
李璟強裝鎮定,右手伸進崔錦兒的衣襟,滑入肚皮,撫著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無奈道:“看在孩子的份上,本王不跟你計較。
不過二哥怎麼辦?怎麼救他?”
“不怎麼辦,”崔錦兒按住李璟的手,阻止他亂摸,“你且記得,二哥辦不到的事,你也辦不到。盲目跑去只能添亂,不如你寫封信告訴楚王,問問他該怎麼辦。他可比你聰明多了。”
李璟先是不服氣地哼聲,后來想了想,撲倒在床上,叫道:“楚王楚王,你可別真對他有什麼想法。本王可告訴你,小九是我的!少破壞我們的感情。”
“想哪兒去了?”崔錦兒捏住李璟的肩頭,猛地一扭道,“小九是嬌嬌的,你算老幾?”
不過夫妻倆雖然斗嘴,李璟還是差人快馬加鞭,往晉州跑了一趟。
第二日回信便到。
李策沒有書法啟蒙老師,是從小臨摹石碑練出來的運筆。洞達跳宕、鋒芒畢露,卻只寫了兩個字。
“待家。”
待家,像是兄長在囑咐頑劣呆傻的弟弟。
不是李策不愿意多寫幾個字,實在是事務繁雜。
晉州的風雨,并沒有因為找到那些臂張弩,而有所停歇。
根據證據推斷,大槐樹村村民手中的弓弩,是有人為了挑起事端,刻意栽害。既然是這樣,李策同晉州刺史周賜商量,除斗毆致人死亡的,其余百姓是不是可以放了。
這樣做,一可以穩定民心,二不耽誤春耕。
周賜捋著山羊胡,欣然應允。
因為那些村民都受過刑罰,其中幾個甚至走不動路。周賜為了在李策面前做出愛民如子的樣子,命府衙差官親赴大槐樹村,提前一日,送去赦免告示,讓他們第二天一大早,到州府衙門接人。
這一夜,大槐樹村的鞭炮放到凌晨。甚至有手藝好的木匠,連夜給周賜做了個長生牌位,準備供到廟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