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刺史帶了人來?”葉長庚一面問,一面轉身。
“一些朋友。”周賜后退一步,笑道,“葉郎中盡管問,我先走了。”
“且慢。”
似乎被細沙覆蓋的頭腦中吹起一陣風,吹凈霧霾,露出猙獰的山石。
葉長庚突然轉過身,問道:“似乎每一次,都是刺史大人陪我審案。無論你有多忙,都會寸步不離。我之前以為,你是不放心案情。但是有沒有可能——”
他的手忽然按向腰刀,問道:“有沒有可能,他們怕的,就是你!”
周賜向后急退跌坐在地,葉長庚的刀刺向墻壁轉角窄道處。
那里藏的不是野獸,是比野獸還要可怕的人。
一個人縱身躍起,避開葉長庚的大刀。
葉長庚抬手一刀,紅色的血液漫天飛揚。他退后一步避開鮮血,那刺客掉落在地,同樣掉下來的,還有鋪天蓋地的黑色粉末。
葉長庚只覺得仿佛有一把火燒進他的眼睛。
有毒!
刺痛讓他閉上眼,黑暗包裹著他,“咚”地一聲,是誰在他的頭上敲了一棍。
葉長庚歪倒在地。
可惡!
意識消失前,葉長庚聽到周賜恭謹的聲音。
“這人留不得了,有勞小姐。”
……
月落說:第192章傳錯了,已重新上傳,大家可以回去看看。抱歉。
李策回到小院,青峰和林鏡也回來了。
同李策一樣,他們一無所獲。
“晉州府衙找過,鄭節度使臨時下榻的府邸也找過,沒找到葉郎中。”青峰抹一把臉上黏糊糊的汗水,有些著急。
林鏡卻是一言不發,冰冷的臉頰有些蒼白。身體緊張,仿佛繃著一根弦。
“葉郎中應該是去了晉州府衙,”李策道,“找不到人,就去找他的馬。”
“找了,馬棚里沒有。”青峰也意識到事情非同小可。
“那就去晉州府圍墻外找,”李策思索片刻,目光銳利道,“你們去找人,同時攜帶本王腰牌,封鎖城門,不準任何人進出。”
話音剛落,林鏡已經轉身離開,動作依舊很快。
青峰呆呆地追出去,一面跑,一面叫:“你是屬兔子的嗎?”
青峰跟著李策做事,一向最為得力。怎麼如今來了個林鏡,頓時把他比下去了。
“不是,”林鏡在奔跑中漠然回答,“卑職先去城門。”
晉州形勢嚴峻,平日只打開一座主城門。
林鏡亮出腰牌,城門重重關閉。
“這位爺,”城門官小心地恭維道,“您盡管去忙,卑職等一定小心把守。”
林鏡卻并未離開。
“記檔。”他抬手道。
林鏡守過多年城門,知道記檔的重要性。
城門雖然已經關閉,但今日出去了什麼,他得看一看。
這里的記檔簡單潦草,頗有些糊弄。林鏡細細翻看下去,指著最后一列道:“剛剛出去的這兩輛馬車,是一起的嗎?”
“一起的。”城門官有些驚訝林鏡能看懂記檔,忐忑答。
林鏡點頭,再問:“男的女的?多少人?帶些什麼?姓名這里為何空著?”
城門官訕訕地把林鏡拉到一邊,低頭道:“他們拿著晉州府的通行憑信,自己人,沒查那麼細。”
林鏡沒有質疑或者責備,他看向城門外,緊按腰間的短劍,只思忖片刻,便借了一匹馬,向城外奔去。
城外有兩撥人馬。
緊鄰城門五里,駐扎著河東道府兵。一萬余人,以花型布陣,內有騎兵、弓手、弩手和戰鋒隊等,營帳整齊、裝備精良、軍紀嚴明。
往南去,距離黃河邊不遠,散亂地分布著一些帳篷。
帳篷并不全是軍制的,有些就是用破木板靠著樹,隨便一支,上面蓋些碎布,遮風避雨。更簡陋的,挖個地坑,就算是住處了。
亂的不僅是營地,還有兵。
這都是些什麼兵?軍服整齊的最多幾百人,其他人穿得亂七八糟。老的老,小的小,甚至還有穿梭送飯的婦女,和哇哇大哭的孩子。兩個女人在軍營邊聊天,聊的是城南城北,哪家豆腐更便宜。
林鏡遠遠望上一眼,便知道是蒲州校尉彭金銳的人。
彭金銳在此處扎營,一方面是給晉州刺史添堵,一方面也是逼迫晉州盡快破案。
這些日子,到處都傳言,說臂張弩是太子李璋偷摸放在這里的,晉州府衙的囚犯也是他殺的。
皇子犯法與民同罪,彭金銳堵住黃河,希望冤情上達朝廷,為兒伸冤。
朝中不是在審太子案嗎?不能殺人償命,他們決不罷休。
林鏡微微搖頭。
那些騎在百姓頭上的人,誰會真正在乎百姓的死活嗎?他在長安城茍活十幾年,只有一個人,把他當人看待。
離開京都這麼久,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也就只有她,不把太子或者魏王,放在眼里。
林鏡不能回去幫忙,他憂心忡忡,一心只想找到葉長庚。
千萬,千萬不能出事。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正此時,聽到蒲州兵營里有人叫喊。
“聽說了嗎?兵部不服大理寺判決,要翻案了!”
一語驚起千層浪,人群向某處靠攏,一個女人從河邊跑來,緊擦林鏡跑過去,甩了他一身的水。
“翻案是什麼意思?”
“不罰太子了?”
人們亂糟糟地問著,林鏡混入其中,低頭擠過去。
“你們沒有聽說嗎?”破舊的糧車上站著一個男人,窄眉小眼,四十來歲,留著短須,晉州口音,義憤填膺道,“兵部作梗,要給太子翻案,要重審,要把太子放了!可見太子的命是命,咱們的命不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