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鏡很有力,這句話主要是詢問李策。
“不必,”李策硬撐著回答,“我說了,快點回去更重要。”
葉長庚只能忍著,終于,他感覺擔架停了停,接著落在地上。
“快歇歇……”葉長庚的話還未說完,便感覺李策越過自己,微微喘息著,向河流走去。
從這里到峽谷內的山道,要過一條河。
李策向河流走去,雙腳沒入水中,玄青色的衣袍下擺也被河水打濕,他步履不停,踩著或光滑或尖銳的石頭,腳下是涼的,心中是熱的,而他的眼睛只盯著一處。
那是一處絢麗的紅。
薄霧籠罩河對岸,一個緋紅色的身影穿過薄霧,逐漸清晰。
她的長發還沾著露珠,石榴裙翻卷起熱烈的色彩,整個人闖入李策的眼簾,那一雙桃花眼亮起,人也撲入水中。
她大步向李策走來,京都的風云擋不住她,水流攔不住她,她直直奔向李策,一把把他抱住!
“李策!”
葉嬌熱烈地確認,又換了更甜蜜的稱呼,“思思,我哥呢?”
“就在岸邊。”李策緊緊攬住她,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腦,頭埋進她的頸窩,聞著她身上特有的香氣。
能再見到她,這一場血雨腥風,才有了完美的結局。
“嬌嬌,”他哽咽道,“我找到葉兄了。”
并且把他好好地帶了回來。
幸不負卿。
……
作者說:作者本人特別懶,日常有全職工作養家糊口,每天只能更一章,龜速。而且周日休息一天,望周知。
這一個擁抱很久,久到薄霧中漸漸走出許多人。
隨從青峰燕云、晉州府軍,甚至還有一個身穿將軍服的中年男人。
他年約五十,身材并不像別的將軍那樣魁梧高大,只不過站得有些直,脊背緊繃,便與其他人區別開來,一眼就覺得是軍中出身。
雖然時隔多年,但李策還是認出了他。
白泛兮,如今的禁軍統領。
李策心中驟然緊張,這才依依不舍放開葉嬌,一面整衣渡河,一面高聲詢問。
“白統領怎麼到晉州來了?圣上呢?朝中如何?”
李策之所以關注由誰接任禁軍統領,就是想看可不可信,能不能在魏王李琛謀反時穩住宮中局勢。
他甚至特意送去信,請白泛兮守在皇帝寢殿前。
卻沒想到,竟在這里見到對方。
白泛兮對李策拱手,回答道:“圣上舐犢情深,不顧個人安危,派微臣來協助殿下。微臣只能從命。”
薄霧漸漸散去,白泛兮看著渡河而來的李策,一面回答,一面心中震驚。
這就是楚王李策了!
上一次見面,還是幾年前的宮宴上。只覺得這皇子不愛說話,神情懨懨,似有頑疾。
可這一次見,卻仿佛看到凜然的松、高飛的雁,或者,隱入云嵐的龍。
他二十一二,身材高挑瘦削,雖然衣著凌亂,卻裹著沉著英勇的風姿,讓人初看便有些不敢直視,再仔細看時,又忍不住屏氣凝神。
李策的面容或許更像生母,但神情氣度,卻像皇帝。
皇帝那種臨危不懼、運籌謀劃、殺伐果決,卻又心系萬民。
比如此時李策聽到自己的解釋,眼中只掠過一絲震動,便恢復如常,從水中走出,點頭道:“京都有父皇,本王理應安心,是我多慮了,實不該讓父皇為我擔憂。”
一句話表明他并不想干涉朝政,又信服皇帝,更心念父子之情。
雖然衣服濕著,發冠微斜,但他站在那里,便讓跋涉至此的禁軍府兵同時斂容,肅然而立。
白泛兮思緒萬千。
想到李琛,想到太子,更想到自己的兒子白羨魚。
如果那個蠢小子在,他一定會踢上一腳。
早就說過,京都絕不簡單,不該攪進這樣的渾水里。
但他面色不變,笑著道:“能找到楚王,安然回京,也算微臣完成使命。”
“恐怕本王一時……”
李策說到此處,偏過頭去咳嗽了幾聲。那聲音初聽只是有些沙啞,可連續咳嗽著,卻越來越重,像胸肺漏氣又像喉嚨被什麼東西堵住,最終憋得滿臉通紅,人也彎下腰去,大口喘氣。
白泛兮連忙走過去扶住他,青峰也輕拍李策的后背,李策猛然捂住胸口,喉結微動,竟吐出一大口血來。
“殿下!”白泛兮吃驚抬手,立刻有禁軍中的醫官上前為李策搭脈。
李策擺手道:“不必,不必。京都幾位太醫都知道,本王是不能勞心的身體,這些日子太累,恐怕要在晉州休養兩日了。”
白泛兮搖頭道:“微臣也曾聽人提起過殿下的身體,說是七歲時掉入皇陵,中了邪毒。但這兩年在京都休養,已經好了許多。怎麼還會……”
他覺得惋惜,可不知怎的,也松了一口氣。
李策已經站直身體,他看向河對岸,見葉嬌正俯身查看葉長庚的傷情,沒有注意到這邊,才放下心。
“還是請醫官快去看看葉郎中吧。”李策道。
“哥。”葉嬌蹲在地上,敏銳地發現葉長庚一直閉著眼。
“小妹!”葉長庚伸出手,尋找著握住了葉嬌的手臂,“你來了!母親好嗎?朝廷好嗎?”
葉嬌哼了一聲。
“都比你好!”她的語氣有些惱怒,“你莫不是忘了自己姓葉不是姓李,怎麼搞成這樣了?”
江山又不是葉家的,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