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衣由一排盤扣系在身上,從胸口到腰際。李策確認葉嬌是真的要他解,只得小心靠近,可是第一顆,就解不開。
他有些局促地抬頭,葉嬌臉頰微紅,自己伸手解開,三兩下脫掉甩飛,繼續道:“衫裙要解嗎?”
衫裙倒是很好解,可是解開衫裙,她就只穿著寢衣了。
“不用。”李策掀開錦被,示意葉嬌躺下,為她蓋嚴實,確認不會凍到,溫聲道:“睡吧。”
他也平躺下來,卻躺在被子外面,身體緊挨床沿。葉嬌覺得只要李策夢里翻個身,或者自己踢一腳,李策就會摔下床。
這就睡了?
葉嬌側身看他,問:“你怎麼不到被子里來?”
“只有這一床被子。”李策一本正經解釋道。
“來吧,”葉嬌往床內讓了讓,“你頭上還有傷,身子又弱,不能凍到。”
李策這才掀開錦被的一角,小心拉出一尺長,蓋上自己。
葉嬌懷疑地看著他。
怎麼剛才還如狼似虎,這會兒就變成拘謹害羞的小綿羊了?
她用手臂支著頭,仔細打量對方,問:“難不成我們這沖喜的新婚夜,你就這麼睡在床邊?”
李策也轉頭看她,故意乖巧又柔弱道:“可是我答應了嬌嬌,不做別的事。怕嬌嬌生氣,只好平躺著,一動不動。”
“你少裝了!”葉嬌一巴掌拍在李策肩頭,道,“你這是欲擒故縱!”
李策笑著翻身而起,把葉嬌壓在身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娘子到底要我怎麼辦?”他的語氣無奈又寵溺,帶著克制欲望的隱忍。
“先讓我親夠。”葉嬌仰頭道。
話音未落,唇角已經再次感覺到李策的溫熱。面前光線忽然旖旎暗淡,是李策單手拉起錦被,把他們蒙入被中。
龍鳳花燭在不遠處燃燒,把一團起伏不停的影子,映在帳幔上。
“遵命,”室內傳來李策的聲音,“也要讓我親夠。”
這一處院落門口,叩響院門的御史林清,等不到門開,卻等來了李策的隨從青峰。
“楚王殿下呢?”林清手持燈籠,看清少年人的臉,偏頭問。
“睡了。”青峰不但沒有開門,還把院門關緊了些。
“睡這麼早啊?”林清有些著急道,“本官想問一問京都的情形。”
官員睡太早,算是怠惰,也許可以參上一本。
關于京都這幾日發生的事,葉嬌已經說過好幾遍。
見到青峰和白泛兮時說過一遍,見到李策又說了一遍,但是兩次林清都不在現場。
今日林清問了一句,葉嬌用四個字回答他:“李琛完了。”
到底是怎麼完了啊?
林清追問一句,葉嬌又答:“哦對了,他改名叫李歹了。”
怎麼改名了呢?都三十歲了還改名?
林清急于知道個中細節,以免寫奏折時觸到什麼霉頭。
沒想到等送完白泛兮,用過晚飯,再看一看胡稼恢復得怎麼樣了,回來要同李策細談,竟吃了個閉門羹。
“沒關系,”林清想了想,提燈轉身道,“本官去請教葉郎中,只不過天色已晚,有些不太方便。還請引路吧。”
青峰引著林清到達一處院落,林清叩門,沒有人應。他推門而進,迎面沾了一臉蜘蛛網。
院落里黑漆漆的,哪兒像住人的樣子?
“葉郎中呢?”
“哎呀!”青峰直拍腦門,“卑職忘了告訴大人,葉郎中今日不住這里。”
“不住這里?你這不是戲耍本官嗎?”林清抹掉臉上的蜘蛛網,有些生氣。
這一路拐了好幾個彎,還挺遠的。
青峰只好貼近他,小聲道:“葉郎中今晚,住殿下那里了。”
“啥?”林清臉色通紅,手中燈籠亂晃。
青峰連忙幫他穩住燈籠,有些俏皮道:“這有什麼?反正他們快要成婚了。拜不拜天地,行不行大禮,又有什麼關系?”
沒關系?
林清目瞪口呆,因為氣憤,頭頂隆隆作響。
怎麼就沒關系?
大唐重禮,豈能踐踏儒家禮教?
婚前茍合,莫說皇室沒有這樣的,就算是鄉野村婦,也該懂得“廉恥”二字。如此輕薄放蕩,怎堪大用?
林清緊握燈籠,快步向外走去,因為太急,踩到一處不太平坦的磚石,摔了一跤。
“大人要到哪里去?”青峰追著他,詢問道。
“出城!回京!”林清的語氣很重。
“可大人的馬車——”
“本官就是租車,也要連夜回京!”林清雷厲風行,一刻都不想耽誤。
得回去,趕快一點,能跟白泛兮一起面圣。
這一次李策在晉州立了大功,要趕在圣上論功行賞前,彈劾李策縱欲墮落、迷戀女色。
林清原以為青峰會攔著他,卻沒想到青峰走在他前面,步子邁得比他還大。
“大人聽我說完,”他語氣輕松道,“您的馬車修好了。”
林清只略驚訝了一刻,便大手一揮道:“快帶我去!”
去京都,去那天子腳下,穿緋色官衣,佩金魚袋,穿過宮門,舉起笏板,屏氣靜心,等著彈劾李策。
在這之前,林清總算打聽出京都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是魏王李琛率兵謀反,妄圖刺殺太子、逼宮奪嫡。關鍵時刻,是太子鎮定謀劃,六皇子李璨率軍救駕。除此之外,禁軍副統領嚴從錚也出了些力。
當然,他們也提到了葉嬌。
說葉郎中舉刀殺入宮中,用“如朕親臨”金牌逼李琛束手就擒。
如朕親臨金牌?
圣上竟如此信任葉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