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接話道。
如今的吏部尚書,便是裴氏族人。
皇后瞧了她一眼,面露不悅:“慎言。這是看朝廷的意思,看圣上的意思。咱們家,也是為圣上做事、拱衛朝廷的。”
太子妃垂下頭認錯,神情有些不安。
又是安國公府,她實在不想跟安國公府扯上任何關系。
她還記得那晚太子酒醉,在睡夢中呼喚的名字。
那名字讓她心驚肉跳,一整晚都不敢睡下。
“裴茉那孩子怎麼樣?可靠嗎?”皇后打斷了太子妃的沉思,問道,“本宮未見過她,只聽說她克死了生母,從小被丟在河東族中長大。”
“老實乖巧。”太子妃道,“母后讓她往東,她不敢往西。只有一點……”
皇后鳳目微睜,看向太子妃。
嫁給葉長庚的人選不好定,既要是裴氏族人,身份又不能太貴重。畢竟是將死的棋子,到時候免不了得安撫她的父母。
太子妃輕輕撫弄長命縷,道:“她喜歡看書,不愛說話,常常木訥著一張臉,形如木頭,怕是不懂取悅男人。”
“長相呢?”皇后沉思片刻,問道。
“還算漂亮。”太子妃道。
“漂亮就好,”皇后笑了笑,“男人不需要費盡心機取悅,他們只看臉。”
太子妃卻還在擔心:“恐怕葉長庚還沒看到裴茉的臉,就要拒絕了。”
用一個族中不受喜愛的女子來同安國公府聯姻,控制或監視安國公府,這幾乎是陽謀了。
無論是李策還是葉長庚,都能看明白,也必然會想方設法拒絕。
安國公府今非昔比,有意同他們結親的人家有很多。
男人婚娶,可是事關一生的大事。
就這麼娶一個沒見過、不喜歡且心懷叵測的女人嗎?就為了慢慢經營,多熬些年,也能得到的官職?
此時內侍進殿稟告,面含喜色道:“回稟娘娘,安國公府應下了。”
“應了?”太子妃神情緊繃,頗有些意外。
“不必應的,”葉嬌滿臉慍怒,把手中的茶盞重重磕在桌案上,“咱們不娶,她難道還能強嫁嗎?”
葉長庚移走葉嬌險些磕碎的茶盞,疏朗地笑道:“你不是見了畫像,說那姑娘長相還好嗎?”
“長相好的多了去了!”葉嬌悶聲道,“那是裴家,誰知道他們揣著什麼心思嫁女呢?”
“揣著試探和控制的心思,”一直沉默無言的李策道,“恐怕這是皇后的主意。”
葉嬌哼了一聲。
她憤憤道:“哥哥這麼多年沒有婚娶,一直說沒有遇到合心意的人。難道等了這麼久,就等來了個心懷不軌的裴氏女嗎?”
“但是裴氏女能讓你哥哥當大官啊。”葉長庚嘻嘻哈哈道。
眼見葉嬌就要發怒,手已經抬起來,李策抓住了她的手臂。
不會是要打吧?
葉長庚是朝廷命官,臉上被抓幾道子血痕,怎麼上朝?
“我差人去打聽打聽吧。”李策鄭重道,“無論出身如何,總要是個良善的女子。”
“不必打聽了,”葉長庚道,“剛才不是已經答允過皇后的人了嗎?怎好反悔?”
“可是……”葉嬌咬唇蹙眉,不明白兄長怎麼像變了一個人。
什麼時候,權勢比自己的心意還重要了?
“答應得好!”立政殿中,皇后含笑起身。
“怕不是先答應,再推脫吧?”太子妃心中惴惴。
“那就別耽誤,”皇后道,“過了端午,便成婚吧。”
“這也太快了。”太子妃滿臉驚訝,“十多日后便是端午,五月向來有‘毒月’之稱,不能建房、搬遷、婚嫁,甚至許多生在五月的孩子,都要狠心丟棄。
怎麼能婚娶呢?”
更何況心急火燎嫁女,別人還以為他們上趕著巴結安國公府。
“那便六月。”皇后道,“七月敬鬼,也不能成婚。告訴安國公府,最遲八月,不要再拖。”
太子妃怔怔出神,女官杜瀟然已經出宮傳信去了。
雖然是皇后保媒,但為了裴氏的顏面,安國公府要請媒人和族中長輩前去求娶。
一年多來,安國公府的親戚倒是越來越多了。以前斷親的、裝作不認識的、聲稱超出五服的,全都回來認親。
葉夫人來者不拒,吃吃喝喝湊湊熱鬧,歡迎。但若是求幾個孩子辦事,則只有一句回答:“孩子能耐小,辦不成。”
如果是借錢,統統不借。
有一回借錢的剛要開口,葉夫人問:“你那里有偏僻的、沒人知道的房舍嗎?”
借錢的親戚疑惑不解。
葉夫人用團扇擋住臉道:“家里的生意出了岔子,我們準備去你那里躲債。”
嚇得親戚落荒而逃,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就這樣過了一年多,親戚減半,在剩下的里面挑個有聲望的去裴家說親,不算難。
難的是葉夫人的心。
難過。
“嬌嬌的意思是,”一餐飯只吃了兩口,葉夫人便推開碗,道,“她已經拿到裴氏女的生辰,咱們這邊改一改你的,讓你們五行相克,這親也就定不成了。”
葉柔看一眼母親,又看看哥哥,道:“這個法子好,既不得罪皇后,又不用娶裴氏女。”
葉長庚大口吃飯,咀嚼咽下,才含笑對母親道:“怎麼母親突然就不著急抱孫子了?往年每年年節,可都要說我一頓。”
葉夫人苦笑。
“你這孩子,”她一面給葉長庚夾菜,一面道,“母親盼著你成家,不是盼孫子,是盼著你有個貼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