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礙事,”葉長庚灑脫道,“請母親和妹妹們張羅著,完成問名、納吉、納征、請期這些禮節。到最后親迎時,我抽空回來。”
葉夫人看著長大的兒子,又欣慰,又擔憂,最后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在外面一切小心,遇到難處,寫信回來。”
“好。”葉長庚再不多留,轉身邁步而出。他翻身上馬,看到葉嬌已追出來,囑咐道:“嬌嬌,家里就交給你。”
葉嬌對他揮手,點頭答應。
外面不光有兵部隨行部將,還有巡街路過的武候。
有幾個同葉嬌相熟的,按著刀打招呼。
“楚王妃!楚王妃!”
葉嬌對他們笑笑,問:“用過午飯了嗎?”
“不敢叨擾楚王妃。”
“屬下怎麼敢呢?”
他們七嘴八舌地說著,雖然推拒,卻忍不住往安國公府里看了又看,見林鏡跟著葉嬌,又同林鏡嬉鬧。
“你小子!也不回武候鋪看看!”
林鏡不善言辭,以前在武候鋪又常常被欺負,便只是略略點頭。
“進來用些家常飯吧。”葉嬌讓過身子,小武候相互推著,嬉皮笑臉蜂擁而入。
只有白羨魚站在坊街里,略有些尷尬道:“待會兒點卯,別誤了時辰。”
“武候長也進來吧!”小武候攛掇著,“聽說安國公府的飯菜很好吃。”
白羨魚身穿玄藍相間的武候制服,革帶黑靴,他站在陰影中,對小武候擺擺手:“我回去吃。”
自從祭天大典背叛葉嬌后,白羨魚再沒臉在安國公府用飯。
他一個人步行回家,家里照樣冷鍋冷灶。
婢女說夫人今日齋戒,老爺在衙門里用飯,也不回來。
白羨魚無奈地揮手,從果盤里拿了一顆桃子,啃了幾口出去,到武候鋪點卯。
武候鋪早晚各點一次卯,晚上這次,主要是安排夜里巡街的人手。
去安國公府蹭飯的人已經回來了,其中一人提著食盒,遞給白羨魚。
“怎麼還帶回了吃的?”白羨魚問。
“是葉大小姐給的,”小武候道,“說是知道你胃不好,餓久了要生病。”
他胃不好的事,怎麼被葉柔知道了?
而且葉柔這麼光明正大地,給他留菜?
白羨魚一層層揭開食盒,看到溫熱的米粥、清淡的小菜,還有幾樣糕點果子。
武候們并沒有什麼異樣,因為不知道那些事,仍以為白羨魚同葉嬌關系好,葉家人這麼待他,很正常。
只有白羨魚自己,假裝若無其事,卻在強裝鎮定。
“你們吃吧,”他轉過身,不看那些吃的,拘謹道,“我不餓。”
“我們也吃飽了啊,”小武候心滿意足地揉著肚子,把食盒蓋好,“武候長如果不吃,我帶回家給我娘。”
等點卯完畢,巡了一遍街,小武候卻發現食盒里的飯菜已經被吃得干干凈凈。碗筷餐碟都已經洗干凈,在夜色中反射微光。
“我就說了好吃嘛。”他笑著撓撓頭,咽了口口水。
這一日傍晚,武候鋪的記檔上,還有一個人離開了京都。
楚王李策。
李策是悄悄走的,隨從不多,也沒有帶太多行李。葉嬌送到城門外,趕在城門落鎖前,快步返回。
不出半個時辰,太子李璋已經得到這個消息。
“李策出城了?”他確認道。
“出去了。”六皇子李璨正用鵝毛輕掃自己的耳朵,神情享受。
李策出城了,也就是說,葉嬌獨自住在楚王府。
李璋猶如百爪撓心,不由得站起身。
……
他的動作和神情沒能逃過李璨的眼睛。
嘆了口氣,李璨停下輕輕掃動的鵝毛,坐直了些,望向李璋。
他的目光里只有一句話,神情也只表達一句話。
——你先別急,急也不行。
“他去截殺格桑梅朵,”李璨道,“只要是父皇交辦的差事,都會派暗探跟隨。”
皇帝的暗探神出鬼沒,雖然李璋輔佐朝政后,慢慢買通了一些,但卻沒能全部策反。
“我知道,”李璋掩飾內心的波動,走到書架前,取了一本書,似是有意無意,淡淡道,“六弟知不知道有一種病,不能憂慮憤怒,否則心脈受損、一命嗚呼?”
怎麼又聊起病了?
“誰病了?”恰巧傅明燭進門,聞言驚訝道。
李璨斜了他一眼。
“大汗淋漓,衣袍褶皺,領口染了胭脂,腰里的端午香囊丟了。”他分析道,“天還沒有黑,你就去逛花樓了?”
被說中了行程,傅明燭郁悶又難堪,把話題轉回去:“我是問,誰病了?六殿下嗎?心脈受損一命嗚呼?聽說趙王家里有天山雪蓮,我給殿下偷來吧?”
李璨的臉有些發黑,若不是傅明燭站得遠,就要踹他一腳。
“老五的天山雪蓮有別的用處,你沒聽說趙王妃有喜了嗎?”
李璨若有所思,看了李璋一眼。
李璋神情淡漠,沒什麼反應。
李璨的心放下來。
那時李琛被抓,狂怒下說李璟未孕是因為皇后和李璋。
李琛熟悉藥草醫案,又常常出入尚藥局,或許是在李璟的藥方中發現了蛛絲馬跡。
李璨不難猜出皇后不想讓李璟生養的原因,只是覺得有些涼薄殘忍罷了。
“我送了禮物到雍州去,”李璨刻意說得大聲些,“可惜我府中沒有夫人打點,便去街市上隨便買了些。”
“你倒是提醒了我,”李璋把手中的書冊放下,點頭道,“我也該讓太子妃送些禮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