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璋說完退后幾步,告訴賢妃自己還要處理朝政,便向外走去。
此時高福才勸說李璟。
“趙王殿下也回去歇歇吧,圣上醒了,殿下可以放心了。”
李璟撓了撓頭,揚眉笑笑,又撅了撅嘴。
“真是的,二哥賞御醫,都不賞我。”他抱怨著走出去,同李璨恰巧并肩。
“老六,”一路上,李璟都絮絮叨叨,“你說父皇會賞我什麼?美人嗎?你要不要?我要是用不完,也送你一個。”
六皇子李璨淡淡地笑,撐起了陽傘。
“五哥知道,我不喜歡女人。”
“那是你不知道女人的好,”李璟鉆入李璨的陽傘,不屑道,“軟、酥、又軟又酥,父皇只要肯賞,我就來者不拒。”
李璨邁步向前走,粉紫色的衣袍輕輕搖擺,如枝頭被風吹過的花瓣。
“五哥,”他忽然道,“你守著父皇,真的是為了這些獎賞嗎?”
趙王李璟的臉僵住,緩緩轉頭:“你什麼意思?難道我還能為了太子位不成?”
李璨卻沒有回答李璟的話。
他的眼中流轉洞察世事的明亮,神情又裹著狡黠,那張臉好看得像是轉世的妖精,一字一句道:“所以如果楚王搶奪太子位,你會支持太子嗎?”
李璟停下腳步,多日佩戴的單純憨傻面具,碎在臉上。
“我……”他啞口無言。
“楚王不會的!”他為李策申辯。
“沒人要搶太子位,太子不要風聲鶴唳了!你也別哄騙太子擔驚受怕!”他連聲道。
李璨向前走去,像一朵輕飄飄的流云。可他的衣襟被李璟扯住,讓他動彈不得。
“五哥,你做什麼?”李璨有些嫌棄道。
“太子要做什麼?”李璟問。
他的神情,比皇帝蘇醒時還要緊張,卻沒有那時的欣喜。
一張臉,都是對李策的擔心。
對太子的提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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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如李璨,已無需再等李璟的答案。
一母同胞的感情,不知何時被異母的兄弟取代。
如果楚王真要奪嫡,李璟或許會勸說,會阻攔,但絕不會為了太子,同李策反目成仇。
可李璟不僅僅是皇嫡子,他的身后,還有整個博陵崔氏。
李璨在心底長長嘆了口氣。
當初李策托病留在京都時,怎麼沒想到要阻止呢?
可他那會兒那麼脆弱,除了私底下做些買賣,銀錢足夠,其余一無是處。
身體羸弱、羽翼未豐,怎麼也不會是李璋的對手。
“五哥,你放開我,你真的很臭。”李璨無奈地對李璟討饒,“你想到哪里去了?咱們都是兄弟,一起玩捉迷藏長大的。二哥能對九弟做什麼?你這是杞人憂天了。”
李璟的手反而攥得更緊。
能對九弟做什麼?看看李瓏和李琛就知道了。
現在不是小時候了,他們個個生出了獠牙利爪。
小時候他們玩捉迷藏,抓住對方就哈哈大笑,現在抓住對方,一刀就抹了對方的脖子。
“老六,”李璟腰間掛著的玉佩撞在一起,發出沉重的響聲,他壓低聲音鄭重萬分道,“沒人想搶二哥的東西,從小到大,我們就知道太子位是他的,皇位是他的,什麼都是他的。我們知道,小九也知道,太子什麼都不要做,便能名正言順承繼大統。你回去告訴他,什麼都別做。”
李璨看著李璟,多年以來,第一次發現他的大智若愚。
皇嫡子的身份讓李璟順風順水,他不爭不搶,卻比任何人都活得輕松自在。剎那間,李璨竟有些羨慕這個哥哥。
不,應該是從小時候開始,他就羨慕對方了。
“五哥,”他的聲音溫軟了些,道,“崔氏那邊……”
“崔氏老實得很!”李璟保證道,“他們不像老四妻族都在軍中,崔氏一堆文官而已,翻不起什麼風浪。他們要亂動,我第一個不答應!”
“無論如何,”青色的陽傘下,李璨的臉罩著一層幽光,“我們都盼著大唐好。”
“這樣就最好!”李璟道,“父皇醒了,一切都會更好。父皇昏迷這些日子,有人想在湯藥里做手腳,被我發現,怕查到太子或者母后,沒讓追查。我說這些,你懂吧?”
你懂吧?
我雖然心疼九弟,卻也不想把太子拉下來。
“不是太子,”李璨道,“太子沒做過那樣的事。”
“我也相信不是他,但是母后……”他神情悲傷,嘆息道,“總之,幸而父皇醒了。”
皇帝醒了,他們就還是兄弟。而不是太子即位,他們變成太子的臣子,只能伸出脖子,等著太子裁決。
“是。”李璨淡淡道。
李璟終于松開李璨,他隨意理了理衣服,不放心地看了李璨一眼,才向前走去。
李璨也向前走,他走在宮殿中,看起來閑庭信步一般,心里卻有個疑問。
在湯藥里做手腳的真是皇后嗎?
李璟不通藥理,他是怎麼看出湯藥不對的呢?
是林奉御嗎?說起來,李璟能有孩子,也是林奉御的功勞。
事情似乎越來越難辦了。
突厥大軍壓境,朝廷派出運送糧草的,是新任河東道糧草轉運使兼糧運督察胡稼。
胡稼臉丑個子矮,還是個話癆。
“這條路很難走,咱們應該繞道。繞去東邊,東邊卻有賊寇出沒。繞去西邊,西邊山路難行。還是走這條道吧,這條道起碼能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