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提一筐東西,向崔府走去。
葉嬌跟在她身后,思考什麼時候動手,順便想了想雍州府尹是誰,自己是不是認識。
大唐法度森嚴,在街上械斗是要受罰的。這里不是京都,她囂張跋扈有人罩著。
這麼想著,便見一陣風吹過,吹開那女人筐里的藍布,露出里面的東西。
那是雞蛋。
這雞蛋有沒有問題?
產婦每日都要吃很多雞蛋!
葉嬌再也顧不得許多,她大步向前,厲喝道:“站住!”
那女人沒有停腳,反而跑得更快,葉嬌沒有帶弓,“唰”地一聲拔出劍。
回應她的,是一柄刀。
刀劍相擊,“鏘”地一聲巨響。那女人已經轉過身,放下手中的雞蛋。
她身姿高挑,眼睛細長,臉上有一種常常殺戮的戾氣。如果仔細看,又跟葉嬌有些相像。
“你是誰?”葉嬌率先發問。
女人冷笑:“你知道了我是誰,就不能再活。”
“不妨試試。”葉嬌摘掉冪籬,露出笑容。
女人拔刀砍來,同時道:“扶風!”
她刀風狠辣,變幻莫測又招招致命。仿佛山間的風,四面八方無孔不入,從脖頸間、衣袖間,甚至是貼著腿,狂烈地掃過。
葉嬌寸步不讓,以柔克剛,掀起劍風陣陣,每次都不讓對方得手,并且步步向前,漸漸讓對手施展不開。
名叫扶風的女人不解地詢問:“我與你無冤無仇,你是誰?”
“我們的仇大著呢!”葉嬌微微喘息,刺出最快一劍,“你炸塌我的客棧,欺負我的男人,還想禍害我五嫂?”
一道血光飛濺,葉嬌的劍劃傷對方,也被對方握住。
她沒有急著拔劍,反而順手抄起地上的雞蛋,扣在扶風頭上。
吃我一筐爛雞蛋!
……
扶風身穿仆役短衣,衣袖用臂繩捆綁,發式簡單方便活動,原本收拾得干凈利落,可一筐雞蛋砸在頭上,黏糊糊流了一身。
她沒有急著收拾。
一只手死死握住葉嬌的劍,一只手揮刀砍下。
若葉嬌抓劍不放,這一下必然命喪當場。
若葉嬌棄劍離開,便沒了能抗衡的武器,等于輸了。
葉嬌駭然發現,江湖殺手,遠比她遇到的任何對手都要可怕。扶風的鮮血已混合著雞蛋液流了一地,卻只是皺緊眉頭,尚能死戰。
而且葉嬌自詡力氣大,卻絲毫拔不動自己的劍。
她丟劍離開,退后幾步避開刀光,同時大喊:“來人!”
人從四面八方來。
圍墻內翻出崔府侍衛,身后涌來她的暗衛,堵住扶風退路的是燕云,護在葉嬌身邊的是雍州府的差役。
扶風驚訝閃躲,同時尋找逃跑路線。
葉嬌也有些意外。
她昨日已讓人捎信給崔頤,要他們加強防衛小心刺客。今日出發前,葉嬌也從雍州自己客棧這里,找了幾個暗衛隨行。但是燕云怎麼來了?雍州府的差役又是怎麼回事?
一定是李策吧?
事事周全,唯恐她出什麼事端。
葉嬌心中涌起一陣暖流,然而已來不及多想。扶風一躍而起跳上房檐,踩著瓦片屋脊,快速向北逃去。
“抓住她!”葉嬌也爬上墻,卻發現瓦片濕滑,根本難以落腳。
看來她光會翻墻是不行了。
葉嬌只好指揮燕云:“抓住那個雞蛋人兒!抓活的!”
那個走到哪兒就把雞蛋液抹到哪兒的刺客,可不就是雞蛋人兒嗎?
除非扶風把衣服脫了,否則她這一身到處流淌的雞蛋,像是在給追擊她的人指明方向。
“怎麼回事?真有刺客?”
崔頤也跑出來,他的眼神不太好,把水晶鏡片舉到眼前,看著遠處消失的人影,問:“現在的刺客都穿這麼花哨?”
葉嬌沒空同他說笑,讓雍州府的差役把碎掉的雞蛋拿回去查驗,看看有沒有毒。
又囑咐崔頤,這些日子府里的食物,要多加防范,最好都用銀針試過毒,才能給人吃。
崔頤又驚又氣,放言道:“崔府可不是這些歹人胡作非為的地方!誰怕他們?”
他一邊說,一邊往護衛身后躲了躲。
等葉嬌再同崔頤說話時,崔頤的頭從兩個護衛胳膊中間鉆出來,問:“我……這些日子,能去書院嗎?”
他在雍州開辦書院,許多學子慕名而來,拜在門下。
“可以吧……”葉嬌道,“感覺不是沖著你來的。”
崔頤長吁一口氣,又瞬間變了臉色:“難道是沖錦兒來的?”
葉嬌沒有回答,算作默認。
他們都明白,沖著崔錦兒,便是沖著趙王的子嗣。
崔家要參與皇子奪位的爭斗,便要有一路風刀霜劍的打算。
崔頤又要說話,突聽遠處“轟”地一聲巨響,黑煙騰空而起。
葉嬌拔腿便向那邊跑去。
完了!
扶風懂得做炸藥。
燕云呢?周圍有沒有百姓?可千萬別……
她的心縮成一團墜入深淵,氣喘吁吁跑過去,擠開四散逃命的百姓,終于看到幾個暗衛。
燕云站在煙塵最深處,嘴唇哆嗦、身體搖晃,惡狠狠地罵。
“這混賬娘們兒!打不過就跑!跑不了就炸!”
他的聲音很大,話音未落,已摔倒在地。
埋炸藥的地方是個土地廟。
燕云帶著護衛追進土地廟,尚未動手,扶風便從后門逃跑。
這個時候,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伴隨鋒利的木屑和掀起的氣浪,讓他們瞬間受傷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