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婢女已經怔了怔,驚訝又歡喜地轉身,跑著進屋稟報。
聲音傳出來,那道身影也走出來。
裴茉站在屋門口,急急的步伐停頓了一下,臉上情不自禁化開笑容,又有些拘束般,道:“將軍回來了。”
她的面容如同溫煦的風,讓人心頭一暖。
夜色遮掩了葉長庚眼中璀璨的光芒,他微微點頭,有些疏離道:“嗯,我把她帶回來了。”
他說著轉身,身后的老婦上前幾步,便要下跪。
“小姐——”
“奶娘!”裴茉從臺階上跑下來,一頭鉆進奶娘懷里,抱住了她。
“你怎麼……”她難以置信地問。
裴茉知道奶娘被太子妃抓去了東宮,太子妃以奶娘性命要挾,讓裴茉好好配合。
這是裴茉最關心,最惦念的人。
沒想到東宮一場大劫后,她還能再見到奶娘。
“是葉將軍從要處置的奴仆中,把我找出來,帶回來的。”奶娘道,“沒想到老奴這個卑賤的婆子,也要勞動葉將軍這麼辛苦。”
東宮上下仆役護衛,盡數被抓。
牽涉到闖宮謀逆的,自然是處死。一些知情不報的奴婢,會被發配北疆服苦役。
奶娘能活著回來,全靠葉長庚記著這件事,并且親自去找。
裴茉感激地看向葉長庚,道:“多謝,多謝將軍。”
“有飯菜嗎?”葉長庚只是淡淡道,“我已經見過母親,她那里用過飯了。”
葉夫人為了讓兒子兒媳團聚,故意沒有給葉長庚留飯。
“有,有的。”裴茉道,“就在偏廳。”
裴茉不知道葉長庚會不會回來,但她備著飯菜,熱了兩次后,索性又做了新的。
葉長庚轉身到偏廳去,囑咐她:“你們久未相見,不必陪著我了。”
她們的確許久未見,有許多話要說。
奶娘一直忍不住落淚。
聽裴茉說起在劍南道生病的事,她哭著道:“老天爺啊!怎麼能讓我們小姐這麼慘。只身在外,染上重病。”
聽裴茉說起葉長庚照顧她,奶娘就又含著淚念:“老天爺啊!老奴要給你磕頭,感謝您給小姐一門好姻緣啊。”
裴茉讓她不要哭,她便起身為裴茉梳頭,說起裴氏的事。
自從裴衍被抓,裴家如大廈傾倒,留下一片狼藉。
自上至下,牽連出一大堆裴氏官員。眼下除了裴茉的父親還沒有被抓,已經沒有幾個裴家人,能在朝為官了。
“絳州怎麼樣?”裴茉心事重重,問起祖宅。
“族長一病不起,死了,”奶娘道,“先帝送的匾,也摘掉了。以前住在族里白吃白喝的那些讀書人,也都嚇得連夜跑了。”
奶娘唏噓一聲,為裴茉換上入睡穿的衣服。
“幸虧小姐還好好的,幸虧姑爺他是個大好人。老天爺保佑姑爺,升官發財活百歲,添子添女添福報。”
葉長庚走到門外,正巧聽到這一句。
他推門進去,奶娘連忙施禮,帶著婢女退下。
屋內放著浴桶,用寬大的毯子蒙著,保持溫度。
“舟車勞頓,”裴茉道,“我備了浴湯。”
葉長庚的確很想洗洗,他伸手解開腰帶,裴茉嚇得臉色發紅,轉過臉去。
他們已經有夫妻之實,她卻始終這麼害羞。
“嘩”地一聲,葉長庚入水,裴茉才小心地躲到簾子后,同他繼續說話。
“將軍把奶娘帶回來,無礙吧?”
那些御史,可是風聞奏事的。
“無礙。”葉長庚的聲音穿過水汽,似有些沙啞。
“楚王殿下的身體還好嗎?聽說去皇陵了。”
“還好。”葉長庚蹙眉,淡淡道。
“將軍洗好了嗎?”裴茉等了一會兒,沒有人應聲。
她勾頭看了一眼,不太放心,慢慢走過去。
水汽氤氳。
大唐劍南道節度使浸沒在水中,露出寬闊結實的肩膀。他的脖頸靠在浴桶邊沿,漆黑的頭發披散,額帶松了,軟軟地搭在臉頰旁,讓人注意到他線條清晰的鼻梁、深邃的眼窩和長長的睫毛。
或許因為泡在熱湯中,他的嘴唇有些紅。
他平穩地呼吸著,露出疲憊后的松弛感。
是……睡著了嗎?
睡在浴桶里?
裴茉看得呆了。
她慢慢靠近,小心翼翼地低頭,不知道是該喚醒他,還是再等等。
可這個時候,葉長庚突然睜開眼睛。
而她的臉頰,與他咫尺之遙。
他們僵持了一瞬間,誰都沒有退,誰都沒有躲。
“裴茉。”葉長庚的手從水中伸出來,灑落一串熱騰騰的水珠,攬住了妻子的頭。
“閉眼。”
他命令道,火熱的唇吻上驚慌失措的裴茉。
……
裴茉原本忘了閉眼。
可她的夫君已經從水中起身,皮膚濕潤不著寸縷。她看到他健碩的身體,看到他肌肉虬結的胸膛,看到他蓄積力量的小腹,臉紅心跳時,裴茉的視線被葉長庚遮擋。
他喉結微動,一旦吻到裴茉柔軟的紅唇,便不肯移開。
他修長的雙腿從浴桶里跨出來,一只手臂仍托著裴茉,一只手拉過衣架上寬大的浴袍,兜頭罩在自己身上,也裹住了裴茉半個身子。
他攬著浴袍,也攬緊懷中的妻子,把她拉向自己,不顧身上的水漬弄濕了她的寢衣。
“將軍……奴的衣服……”裴茉緊閉雙眼,羞怯地向后躲避。
“濕了,”葉長庚拉開她腰間的衣帶,“不能穿了。”
寢衣落地,裴茉細膩的肌膚被迫貼在葉長庚身上,竟不覺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