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發現李策并非裝死,一番救治后,才轉危為安。
父女倆都嚇得不輕,更不敢把京都的事告訴他。
所以這一次,沒有李策的運籌帷幄,只能靠她自己,努力思索該怎麼辦。
“要不然,”葉嬌收好那些書信,去哄父親,“父親給算上一卦唄,看看是誰在欺負五哥。”
葉嬌把可能的名字捎信給葉長庚,但她一點把握都沒有。畢竟那名字,只是李策向李璟提起過,要他小心提防而已。
葉嬌找好了蓍草,雙手捧著蹲在父親面前,簡單的發髻上步搖微動,乖巧地抬著頭,眨眨眼睛,輕聲撒嬌。
這一段在皇陵陪伴的時光,讓他們父女之間親近不少。
葉羲正在挑選藥材,聞言下巴收緊,清瘦且棱角分明的臉上神色鄭重:“為父已到了將養身體的年歲,起卦斷卦耗費心血,以后都不準備做了。”
葉嬌蛾眉微垂,繃緊嘴唇。
“那父親您以前就沒有算過趙王嗎?”
王遷山曾經婉拒舒文,說無法為長公主府做法事祈福。后來葉嬌才知道,葉羲教王遷山算命時,用過駙馬的生辰。
既然如此,說不定葉羲也曾經算過李璟。
“沒有,”葉羲搖頭道,“他又不是我兒子,我算他做什麼?”
誰的兒子誰操心,沒把兒子教得聰明機靈,等他被害時著急,已經來不及了。
葉嬌失望離去,葉羲沒有去看女兒的背影。
他眼中的黯然一閃而過,便繼續專心做事。
有些人的確不夠聰明機靈,卻因為寬仁善良,福澤深厚。
也有人,機敏能干、赤子之心,周身透著努力進學的書卷氣,卻屢屢被卷入血雨腥風中,難以脫身。
早朝結束后,嚴從錚差人把弘宜公主舒文出嫁時,借用內庫的幡旗還回去。
下屬回稟說,已經還了幡旗,并且在長公主那里記下了。
嚴從錚點點頭,不動聲色。
當初皇帝托長公主調查宮中奸細,先太子被誅后,又命她代替李璋管理內庫,并且同賢妃娘娘一起,協理后宮。
朝中無人阻攔。
一是因為長公主多年來行事妥當,頗得朝臣信任。二是因為當初先帝在時,便曾經稱贊長公主明達吏事、聰敏異常,讓她在中書協助擬旨。
她的駢文寫得很好,常得圣贊。直到后來成婚,才離開朝廷,久居長公主府。
嚴從錚想去見見她,問一個人。
內侍劉振。
這是個不起眼的人物。
但當初趙王李璟初次監國,忙亂無措時,長公主送劉振給李璟,幫助李璟理清政事。
李璟信任劉振,帶著他出入皇宮和趙王府。
可李璟入獄后,這個人不見了。
嚴從錚問過崔玉路,崔玉路說,劉振在祭天前告假回家,卻一去不回。他派人去查,一無所獲。懷疑是聽說趙王府奴仆全部被抓,嚇得躲起來了。
真是這樣嗎?
那這人又是為什麼,曾經拿著李璟的名帖,去八皇子府上送過禮物?
趙王李璟根本就不把他這個弟弟當回事。
更何況送的是一棵長白山參,手臂粗細。
李璟舍不得。
凡有所行,必留痕跡。
嚴從錚順著這些痕跡,萬般無奈又萬箭穿心般,查到了長公主頭上。
可他曾對舒文說:“你放心。”
“我放心不下,來看看你。”
曲江池邊梅香撲鼻,白羨魚走在河堤邊,常常忍不住看看左右的游人。
看看有沒有遇到熟人,希望遇到熟人。
可是一直沒有。
他有些遺憾,又像搶到寶石的盜匪般,渴望被人羨慕,又怕被人知道。
葉柔靜靜地走在他身邊,手中拿著團扇,時不時抬起來,遮擋一下被游人肆無忌憚窺視的面容。
“我真是,”葉柔自責道,“什麼都幫不上忙。知道大嫂在牢里吃苦,卻只能給她做些吃的送去。”
白羨魚連忙收起自己的心思,跟著葉柔一起自責。
“也怪我,怎麼就沒提前有所察覺呢?”
葉柔對他笑笑,道:“其實我今日應約出門,是想請你幫忙,找一個人。”
他們在一枝梅花旁站定。
白羨魚眼神清亮,充盈著希望自己能幫上忙的躍躍欲試。
“找誰?”他問,“無論是誰,掘地三尺,我也給你挖出來。”
“以前跟隨趙王的內侍,”葉柔道,“劉振。長兄在找他,大理寺也在找他,但是目前一無所獲。”
“好,”白羨魚答應,“我現在就去找。”
他說著竟然便要離去,葉柔喚住他。
“武候長,”她疑惑道,“你不生氣嗎?”
白羨魚同樣疑惑:“我生什麼氣?”
“年前你約我賞燈,我沒有去,”葉柔抱歉道,“初一你約我逛廟會,我也沒有去。可今日我來,是因為要找你幫忙,要利用你,你不生氣?”
白羨魚有些緊張的唇角彎起,露出潔白的牙齒,散開一個清亮的笑。
“柔姐,”他溫聲道,“朋友之間相互幫助,怎麼是利用呢。如果是,那我希望以后,年年歲歲朝朝暮暮,你都利用我,只利用我,千萬不要利用別人。”
別人不能有這樣的福氣。
一陣風帶來花香,繚繞在葉柔臉頰,久久不散。
她看著說完情話,便慌里慌張跑掉的青年,臉色漸漸同梅花一樣,罩了一層薄薄的紅。
葉柔就站在那里,直到白羨魚去而復返,猛然拍著他自己的頭,道:“哎呀我忘記了!柔姐您是乘坐我的馬車來的!我把你丟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