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啊。”李策滿臉無辜,“跟你一樣,剛剛才知道。不過——”他仔細回憶,道,“那小子以前喜歡吃姐姐做的飯,后來姐姐入獄,他親自送進大理寺牢。再后來他去找突厥正使巴什圖商量,用一萬兩白銀,換巴什圖認下那些生鐵。”
“沒有!”葉嬌道,“巴什圖說那些生鐵跟自己無關,后來還是帝師來了,才把柔姐救出來。”
“你說得對。”李策道。
葉嬌明白過來:“巴什圖食言了!”她猛拍幾下大腿,急道,“那小白的錢,要回來了嗎?”
“不要回來,怎麼會讓他出城呢?”李策咬了咬牙,道,“嬌嬌,你拍的是我的腿。”
葉嬌伸手給李策揉了幾下,揉得太靠上,忽然臉頰一紅,從他身上逃開。
車內的氣氛頓時有些旖旎,葉嬌掩飾神色,怒氣沖沖道:“看我怎麼收拾他!就算他真的是條魚,游得快,滑溜溜,也休想滑進我們安國公府的大門!”
李策有些僵硬地整理衣袍,點頭道:“一切都聽王妃的,不過咱們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長安城的風呼呼吹著,馬車極速向前。李策掀開車簾,注視著這里的街道行人,也看向遠處龍首原上,那巍峨輝煌的宮殿。
他以為自己離開京城,皇帝會對趙王委以重任,繼而順理成章,冊封太子。
可這里的明爭暗斗從不停止,還是有人,敢欺負他的哥哥。
“五哥,”大理寺牢內,李策安慰從草席上爬起來,一頭亂草的李璟,“事情已經查清,明日早朝后,我救你出來。”
即便對方是長公主,即便這件事牽扯到皇后或者太后,也不能逃避。
“你的病好了?”李璟的手臂伸出牢門,抓住李策的手,“熱乎乎的,不那麼冷了。
太好了!誰給你治好的?葉道長?本王要厚賞!”
“我給治好的,”葉嬌在一旁打趣,“五哥賞我唄。”
李璟便話鋒一轉,不說賞銀的事了。
“咳咳,你們知道是誰害我了?那個內侍劉振找到了沒?是他給我取的衣服。”
李策和葉嬌對視一眼。
事情復雜,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說清楚的。
“找到了,”葉嬌眨眨眼,把食匣遞進去。
李璟打開食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這麼豐盛?一起吃吧?”他邀請道。
一個人吃飯無趣枯燥,他也絕不舍得喊獄友一起吃。
“不了,”葉嬌拒絕,“我們去吃酒席,聽說有八十八道菜呢。”
他們說完便走,李璟頓時覺得,他的三菜一湯,有些寡淡。
傍晚時分,正是新娘子娶進門,大宴賓客的時辰。
嚴府裝飾一新,當初被砸爛的墻重新砌好,砸壞的家具換了新的,抄家后被左鄰右舍掀走的地板,當然也早就送回來了。
災厄盡除,辭舊迎新。
楚王府的馬車駛進嚴府外的坊街時,天空正炸開璀璨灼目的煙花。
長安城燈火輝煌,與天空的煙花輝映成趣。
“咚咚咚!”那響聲極大,引得路人紛紛抬頭。
“是懷遠坊吧?”有人根據煙花的方向位置,推測道。
“不是,是長公主住的光德坊,還有興化坊!”
“近了!到豐樂坊了!”
從長公主府到嚴府,煙花次第燃放,像是一朵朵盛開在天空的花,在向嚴府的宅邸飄來。
“好看是好看,”葉嬌凝眉看著遠處的煙花,道,“不如一次全放了,來得痛快。”
話音剛落,便見京城十八坊十九街,盡數有煙花飛躍上天。
這次輪到李策有些擔憂。
“天干物燥。”
他蹙眉道。
好在那煙花只放了一次,似乎是要用這極盛的儀式,引得全城注目。然后夜晚的京都再次安靜,只有遠處的某座樓宇,還泛著紅光。
“那里也是煙花嗎?”葉嬌站在車板上,努力張望。
坊墻擋住了她的視線。
“不像。”李策搖頭,“那像是——”他的眉心更加凝重,忽然喚道,“青峰!去通知武候鋪救火!”
遠處那擴大的紅色,是某座樓宇著了火,火勢在風中迅速蔓延,撲向皇宮方向。
皇宮有寬闊的御街和高大的城墻阻擋火勢,但百姓的房屋是無法阻火的。
“你別慌!”葉嬌干脆爬上馬車頂,觀察片刻道,“著火的是義寧坊東北角的塔,像是大秦寺。那里住的百姓不多,又離皇宮近,北衙禁軍就在那附近值守,救火會很迅速。”
她唯恐李策會因為這些事,驚憂心悸、影響病情。
好在李策站在車板上,神色緊繃,呼吸卻很平穩。
“嬌嬌,”他抬手拉住葉嬌,示意她下來,面色冷峻道,“你忘了嗎?我們才從義寧坊回來。”
大理寺牢,也在義寧坊。
完了!
李璟的三菜一湯可能還沒有吃完,就要被火勢逼得灰頭土臉逃出來。
“恐怕不容易逃出來,”李策揚鞭,親自駕駛馬車,向大理寺牢的方向沖去,“他那是死牢!在地底下!”
義寧坊走水的事,沒有報進宮里。
無需報,因為漫天的煙花早就引得人人觀看,就連在立政殿因為頭疼整夜整夜睡不著覺的皇后娘娘,也看到了。
她瞟了一眼花團錦簇的天空,再看看自己孤冷幽暗的宮殿,煩悶道:“真吵。”
貼身嬤嬤懂得皇后的心事,也跟著她道:“長公主府駙馬才死不久,沒有守孝也便罷了,竟嫁起女兒,放起煙花來,好不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