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鏡不讓他砸,只要他用假手砸東西,林鏡就能有一日不搭理他。
想到林鏡,李璨笑了笑。
“你今日來,”皇帝不怒自威,道,“只是謝恩嗎?”
“不全是,”李璨恭敬道,“兒臣想彈劾一人。”
“誰?”皇帝眉目微沉。自從李璋案后,李璨第一次出現在朝堂上。難道是他知道什麼未除凈的奸臣,要揭露嗎?
“回稟父皇,”李璨抬頭,露出一張俊朗絕色的臉,“兒臣彈劾,楚王李策。”
如一滴水投入熱油,朝臣人聲鼎沸,似要掀掉屋頂。
他們對李璨怒目而視。
你戴著楚王妃送你的假手,彈劾楚王?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伙!
……
注:后面的劇情到大結局,要稍等幾天一起發出來。
李璨不慌不忙不內疚。
他穩穩地站著,雖然失了右手,卻仍然面容俊美、身姿筆挺,唇角的笑容優雅灑脫。
他站在眾人喧囂的風中,身上是皇子上朝必須穿戴的禮服,但他倔強地在那禮服內,加了一層粉色的中衣。
微風掀起衣袍,如同他懷里藏著桃花。
李璨含笑等待一刻,趕在御史臺幾位言官準備彈劾他之前,揚聲道:“諸位不問我,彈劾什麼嗎?”
眾人仍在生氣。
問你作甚?你雖然生得好看,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來污蔑楚王殿下了。
“你說。”皇帝出聲,便萬籟俱寂。
“兒臣彈劾楚王李策,”李璨鄭重道,“彈劾他蔑視三司法堂,陽奉陰違、有罪不供。”
藐視三司法堂?
朝臣立刻向前看去,而立在最前面的大理寺、御史臺、刑部官員面面相覷,又把目光看回李璨。
怎麼藐視我們了?我們不覺得被藐視啊!你閉嘴!別瞎說!
可李璨侃侃而談:“當初先太子在時,曾在三司法堂,彈劾楚王做生意的本錢來路不明。鑒于楚王一直看守皇陵,更有人懷疑他監守自盜。可他不解釋,不自證,簡簡單單糊弄過去。如此,不算藐視法堂嗎?”
皇帝皺起眉頭,擦了擦額前的薄汗。
又來了。
這事兒他原本打算揭過不提的。小九這些年不容易,即便他真的挖過墓,偷過陪葬品,只要他沒把先祖賣了,皇帝都覺得可以原諒。
就當是他這個做父親的,薄待兒子的補償吧。
可李璨竟來彈劾了。
當著這麼多朝臣的面,皇帝無法裝聾作啞。
他向殿內看看。
宰相傅謙已于前些天卸任致仕,兵部尚書宋守節因為長公主案,懇求皇帝責罰。皇帝不忍,給了他一個太傅的虛職,準他非要事不必上朝。
那麼,還有誰能聰明到體察圣意,主動幫李策說句話呢?
最好那人擅長吵架,畢竟李璨就是個口舌伶俐的。
“的確如此。”
終于有朝臣抬起頭,皇帝聽到那人的聲音,便在心中高興。
那是他尚未來得及拔擢的兵部侍郎姜敏。
宋守節已辭掉尚書之職,姜敏再年長幾歲,便能補缺接任了。
他冷眼看看李璨,道:楚王的確未再解釋本金來處,但卻算不上藐視法堂。只因當初三皇子齊王殿下,把楚王的侍衛燕云抓住了,污蔑燕云盜墓。可又怎樣?他拿的那些東西,還不如六皇子府上的陶瓷擺件有年頭呢。”
朝中頓時一片低笑,但李璨卻不依不撓。
“所以你們,便要包庇他嗎?”
“不是包庇,”大理寺的人也出來說話,“實在是因為楚王性情溫良,是冰魂素魄般的人物,不會做出盜墓的事。”
李璨沉沉地搖頭。
他的唇角噙著一絲笑,說出的話卻義憤填膺起來:“你們包庇楚王,是因為他不顧安危,拯救甘州流民嗎?是因為他以一己之力,為晉州百姓伸張正義嗎?是因為他縱死不懼,在北境奮勇殺敵嗎?還是因為他不止一次,在宮變中力挽狂瀾、衛護陛下和你們嗎?你們是為了江山社稷包庇楚王,還是為了你們自己的心?”
當然不能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心,那不就是結黨營私了嗎?
“是為了江山社稷!”刑部侍郎王厘忽然大聲道。
“那我就很奇怪了……”李璨話鋒一轉,“這些日子,你們一直推舉趙王晉封太子。那麼楚王獲罪被罰,同江山社稷又有什麼關系?”
既然江山社稷是趙王的事,又為何如此維護楚王?
朝臣面面相覷,而御座上的皇帝,則啞然失笑。
李璨又是彈劾又是吵架,說的都是質疑是指證,卻把李策過往為朝廷做過的事,原原本本復述了一遍。
他到底是斷了手,還是斷了頭?腦袋懵了嗎?
“依你之見,該當如何?”皇帝緊繃著臉,問。
“該到皇陵去,”李璨道,“逼楚王交出鑰匙,查一查那個無法打開的密室。看看里面到底有什麼,也便能讓大家看清,楚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自從李璉發現密室,便派人守在那里,日日夜夜不曾離開。中間只出過燕云那檔事,而李策本人,再未能接近過。
如果要徹查這件事,只能如此。
不查,李策的人品便會被人拿此事質疑,當作把柄,嘲笑詬病。
皇帝看看朝臣們,心道實在不行,就差人去查查吧,也給朝廷一個交代。
派去的人一定得足夠聰明,真查出了李策盜墓,也不能鬧得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