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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們當初的事情,其實和那個情景劇毫不相關,唯一相似的大約就是,他的確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條件作為交換,讓她不得不自愿地留在他身邊。
倆人站的位置靠近內場大門。
場內的工作人員這會兒都在忙著安撫剛剛在那場糾紛中受到驚嚇的賓客,音響內的也伴奏換成了悠揚的鋼琴曲。
褚云降默了少頃。
“你誤會了,那是節目需要,沒有暗諷你的意思。”說完,她頓了半晌,再次看向他的眼睛,神色平緩:“是我有求于你,當初是我有求于你。”
話音剛落,路闊忽的一愣,連眉間的褶皺都跟著斂了稍許。
似是根本不相信這會是她說出來的話。
至少在他的記憶里,她不是這樣的。
須臾,他再次蹙了蹙眉:“你……”
“路先生!”
話還沒說完,就忽然被從門口處傳來的一聲給打斷。
他頓了頓,偏頭看去。
是先前場內的那個大堂經理,手上拿了瓶碘伏和棉簽,站在交界處,臉上掛著諂笑。
“剛剛看您手上和鼻梁上有傷口,我幫您消個毒?”
這服務態度,堪稱完美了。
說完,他先是看了看路闊,而后又看了看褚云降。
能在這些地方混到經理的,基本也都是人精,立馬就察覺出兩人之間那微妙的氣氛,但話都說出口了,總不能半路撤回吧,遲疑了半晌,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來。
碘伏的蓋子剛打開。
路闊就淡淡道了聲:“不用了。”
說完,瞥了眼大堂經理手里的東西,神色不耐地說了句:“沒那麼嬌貴。”
大堂經理聞言愣了愣,一時不知這話里的意思是真的不需要,還是在變相說他們怠慢了。
恰逢此時身后的宴會廳里有員工在叫他。
忖度了片刻后,他做了個很明智的決定。
將手里的消毒用品一齊交到了褚云降手里,而后一邊應著工作人員的呼喚,一遍笑呵呵地對她說:“這位小姐,那麻煩你了。”
說完直接轉身,忙不迭地逃離。
褚云降見狀愣了愣,看了眼手里的東西,而后又抬頭看向路闊。
他依舊是先前那副姿態,兩手叉腰,皺著眉頭,跟有人欠他百八十萬似地看著她。
這里燈光有些暗,如果不細看,還真不容易發現他鼻梁正中央有一道血痕,估計是剛剛酒瓶碎屑飛濺起來的時候砸到了。
兩人默默對視了半晌,誰也沒開口說話。
褚云降感覺手里的碘伏和棉簽這會兒像是塊燙手的山芋。
她要幫他消毒嗎?
還是拿著走掉?
內場的安撫與清理已經結束,駐唱重新登臺演出。
這次唱的應該是樂隊自編自唱的歌,曲子和歌詞都很陌生。
一段前奏后,主唱那低啞的煙嗓開始深情開唱。
“你說你的每一道新傷,都是為我沖動的勛章。”
“可我總那麼自負,對這一切熟視無睹。”
路闊:“……”
褚云降眨了眨眼睛,最終還是擰開了碘伏的瓶蓋,拆了一支棉簽出來,伸進瓶子里蘸了蘸。
而后看向面前的人:“你……你頭低一點。”
她一六五的個子,在女生里不算矮,但在他這個一八八的海拔面前還是顯得有些渺小。
路闊聞聲頓了幾秒。
面前的人仰著頭,一雙盈潤的眸子似是印著明月的海面,澄澈又明亮,靜靜落入他的眼底。
見他沒動,褚云降抿了抿唇,稍稍踮起腳尖,將手中的棉簽湊到了他的鼻梁附近。
一陣微涼觸碰肌膚,路闊身體微微一僵。
她的手法很輕,一臉的專注認真,纖長的睫毛微翹著,在光影下輕輕躍動。
由于她的貼近,那股熟悉的茉莉香再次包裹了他的鼻腔,清甜淡雅。
一下子將他拉回了那一個個將她攬入臂彎的夜晚,一瞬的失神,飽脹的酸澀鼓滿了心房。
他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鼻梁上的傷口不大,褚云降只輕輕掃了幾下就收了手。
緊接著,將用過的棉簽夾在小指和無名指間,又重新拆了支棉簽蘸了碘伏,轉而伸手去抓他的手。
手上的小口子主要集中在指關節處,細細碎碎的,有好多。
她垂著眸子,一一細細涂抹。
路闊靜靜地站在那,可視線卻并未看向自己的手,而是一直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她的手掌小而柔軟,輕輕托著他的,溫熱的掌心,若有似無地貼著他的掌心。
他忽然想起,他們那些年很少牽手,甚至肌膚相親時,她都不太喜歡與他十指相扣。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肌膚之親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為親密的事情,可他卻總覺得交纏的十指更為悱惻柔情。
可那時候的她,不喜歡。
須臾,所有的傷口處理完畢。
褚云降習慣性地往傷口上吹了吹了,那樣子像是在哄小朋友。
就是這一個動作,瞬間將路闊從無止盡的回憶中拉回。
都不用動腦子,就知道她這個習慣性動作是為什麼養成的。
他忽然感覺有些煩躁,皺了皺眉,收回了手。
可就在準備收回視線時,無意瞥見了她側臉的腮骨上有一截細長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