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地墊上換了鞋,又抓起矮柜上的傘,抬眸看了她一眼,說了聲:“走吧。”
褚云降聞言頓了一下。
她和聞肖的關系,在她看來說不上太熟悉。
何文秀改嫁給聞榮平的時候,她十七歲,褚誦七歲,聞肖和褚誦同齡。
那年,她已經上大學了,只在寒暑假的時候會過來小住,順帶幫褚誦看看功課,也才會跟著碰到聞肖。
那時候她只覺得這個小孩有點沉默寡言。
后來她最后一次見他,應該是三年前的事了,在褚誦的葬禮上。
之后她就再也沒來過這里,也沒再碰見過他。
所以剛剛看見他的時候,她有些愣怔。
他個子躥高了很多,五官也出落地更加鮮明和立體,和記憶中眉宇間尚帶稚氣的小少年不太一樣了。
想到這,褚云降神色染上了層落寞。
如果褚誦還在的話,應該也是這樣的。
*
兩人從樓道出去的時候,雨勢已經減小了。
聞肖舉著傘,與褚云降并肩往路邊去。
男孩兒個子高,傘也跟著高出了許多,風卷著雨絲撲了褚云降一身。
他偏眸看了眼,不動聲色地將傘往她那邊斜了些,傘檐上的雨滴瞬間打濕了少年另一邊的肩頭。
冰涼的雨水滲透衣服,他也只轉眸看了身旁的人一眼,發現雨絲再也落不到她身上,才收回了視線。
“今天,褚禾易怎麼沒一起回來?”
褚云降正低頭看手機上的打車信息,聞聲轉頭看了眼,笑了笑:“同事接去玩了,今天沒在家。”
身邊的人都叫“添添”,這忽然有人直呼大名,連褚云降都跟著反應了會兒。
聞肖看了眼褚云降帶著笑意的臉,抿著唇沒說話。
此時剛好走到了路邊,不遠處停著一輛打著雙閃的車,褚云降看了眼車牌號。
“我車到了,你回去吧。”
說著就從傘下走了出去,小跑至車旁,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雨幕中,車子緩緩啟動,轉向燈閃了閃,拐向了另一側的單行道。
聞肖舉著傘在原地站了會兒,看著車子消失在夜幕中,頓了片刻,才轉身離開。
*
褚云降第二天下午就去陳雯那把添添接了回來。
但又害怕自己的感冒會傳染給他,所以全程都戴著口罩。
小家伙看見她后,皺著小眉頭戳了戳她臉上的口罩,一臉地擔憂:“媽媽,你生病了嗎?”
看著懷里厚實的一小坨,她心里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消散了,隔著口罩親了親他的小臉蛋。
“媽媽感冒了,不能傳染給你。”
小家伙聞言撇了撇嘴:“那是我傳染給媽媽的嗎?”
那副愧疚的模樣給褚云降逗笑了。
她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不是啦,是媽媽沒聽話好好穿衣服。”
小家伙聞言趕忙抬起小手抱住褚云降的臉,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臉上的小表情依舊很難過。
“那媽媽快點好起來,添添以后一定好好聽話,乖乖穿衣服。”
褚云降笑了聲:“好。”
陳雯跟在身后,笑著看了母子二人一眼,將小家伙的隨身包遞過來,不出所料,里面又多了好些玩具。
褚云降接過包,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他又不缺玩具,每次來你都還給他買,再這樣,下次不借你玩了。”
陳雯聞言笑了聲,伸手過來逗了逗添添:“這話見外了啊,這也是我兒子,將來娶媳婦兒彩禮線我也要給一半呢。”
褚云降“切”了一聲,而后抓起添添的小胳膊,對著陳雯揮了揮:“跟雯姨姨拜拜,我們回家了。”
添添抱著褚云降的脖子,轉頭對著陳雯揮了揮手:“拜拜雯姨姨,下次我還來。”
這一句將兩人都逗笑了,陳雯應了聲:“沒問題!”
褚云降又跟陳雯揮了揮手,才抱著小家伙走了。
陳雯站在身后看著一大一小的兩抹身影走遠,無聲地嘆了口氣。
她記得第一次見褚云降的時候,褚云降是二十四歲。
那天她去幫朋友的律所面試一批求職者。
褚云降就在列,她的簡歷十分漂亮,幾乎在場的面試官在看完她的履歷后都贊賞的點了點頭。
可在她本人走進面試室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她那天沒有像其余的求職者一樣,穿正規的職業裝,因為她的身體不允許。
寬松的裙擺下,小腹明顯隆起,出于對面試的重視,那天她臉上略施了淡妝。
整個人看起來柔靜又美好,讓人忍不住地想親近,但前提是,場合不是求職面試。
職場這個地方,本就對女性有著更高的要求。
那些精力充沛,能力精干的姑娘,都不一定能從嚴格的面試中走過獨木橋,最終拿到自己理想的offer。
更何況還是她這樣,正是身懷六甲的時候。
那天的面試,毫無意外,所以的面試官都給了“No”,可她好像并不覺得驚訝,只是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笑容溫和地說了聲:“謝謝。”
那天面試結束,陳雯從人事那邊要來了一份褚云降的個人簡介。
思考了一晚上后,還是決定給她打了電話。
陳雯自詡一向很惜才,她自己本身就是律所的合伙人,同時她也很好奇,一個在妊娠期的女孩子怎麼還會出來求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