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找個工作人員幫忙將他送回房間的,但值夜的基本都在內場,她也不好再回去。
最后只得將他扶回了房。
出來后才發現自己的頭發散了,發圈也不見了。
路闊點了點頭,看了眼在她懷里睡得香甜的小鬼。
不知夢到了什麼,粉嘟嘟的小嘴巴努了努,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盡管他很不想承認。
但這小鬼長得還挺可愛。
眼看著小家伙已經睡沉了,褚云降起身將他重新放回了床上,替他掖了掖被角,又親了親他的小額頭。
等她再轉身打算坐下的時候,發現路闊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陪護沙發的另一側,在靜靜地看著她。
她愣了愣。
見她頓住,路闊瞥了眼身側的位置,瞬間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敢情和他坐一起都不樂意。
有些煩躁地皺了皺:“你過來坐。”
說著就要站起來。
褚云降聞聲愣了一下:“不……不是,你坐我包上了。”
里面還放著褚禾易的藥。
路闊頓了一下,偏頭看了眼。
還真是。
他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將她的包拿出來。
好在只壓到了邊角,里面的藥盒沒被壓塌。
褚云降看了他一眼,從他手里接過包,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而后看了眼他身側空著的位置,還是走過去坐了下來。
剛落座,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就瞬間侵襲了過來。
清冽的木質香參雜著一股薄淡的煙草味,帶著點成熟男性荷爾蒙的張力感。
這麼近距離的嗅覺沖擊,讓她有些無所適從,往一側挪了挪位置,盡量讓自己不要碰到他。
路闊側目看了她一眼,病房的環境忽然讓他想起來一件事,淡淡問了聲:“褚誦呢?近期怎麼樣了?”
褚云降忽地一怔,須臾,垂下眼睫緩緩道了聲:“去世了。”
話音剛落,路闊倏地轉頭看過來,臉上神色有些難以置信。
片刻后,她補充了句:“三年前,就去世了。”
路闊抿著唇,眉頭深鎖地看向她神色平緩的側臉。
須臾動了動唇:“是……治療經費的問題嗎?”
他們當年產生糾葛,最主要的紐帶,其實是褚誦。
當初褚云降大學期間四處兼職,是因為要給褚誦籌集手術費用。
褚誦有先天性心臟病。
原本褚父沒去世之前,褚云降的家境還算殷實。
父母恩愛,生活穩定,家中唯一的波折就是褚誦的病。
醫院給的意見是最好在十歲之前做手術。
本來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直到,她十六歲那年,父親忽然于一場瓦斯爆炸中意外身亡。
一夕之間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被父親寵了將近二十年的母親無法接受家庭的變故,短暫的傷心后,認識了那時候偽裝得很好的聞榮平。
并于一年后匆匆改嫁。
可不曾想,婚前儒雅有風度的男人,在婚后忽然性情大變,暴躁易怒,嗜賭成性,甚至揮霍光了當初褚父意外的賠償金,以及褚誦的手術經費。
可褚云降無法接受的是,母親對這些,選擇忍受。
那時候,褚誦六歲,距離最佳手術年齡期限,還有四年。
于是,她在上大學后便開始四處兼職,家教老師只是她眾多兼職中的一個。
那段時間褚誦在住院,她經常白天上課,晚上兼職,凌晨下了班再去醫院陪護,周末去路家給路煜文補課。
老太太給的課程費很高,幾乎一節課的費用,就是她干別的兼職兩天才有的工資。
后來褚誦病情惡化,幾乎離不開人,何文秀也只能在周一至周五去陪護,因為周末聞榮平和聞肖會在家,她走不開。
于是,褚云降只得辭去了家教一職,周末去醫院。
那次辭職后,她與路闊再次見面,是他來給她送補課費。
當時辭職她是在電話里說的,補課費也就沒來得及當面結算。
她本想抽空再去路宅拿的,但沒想到路闊親自給她送來了。
那天他過來的時候,她剛下晚課,準備去兼職,看到手機上的陌生號碼,考都沒考慮直接掛了。
于是他又打了第二遍。
連一旁的舍友都調侃:“現在的騙子還挺執著。”
她無奈只得接了起來,直接說了聲:“我不需要謝謝。”
就在她準備掐斷電話之際,電話那頭響起一道沉潤的嗓音:“那褚老師是義務補課?”
她當時愣了愣。
幾秒后,電話里傳來他低低的笑聲,接著他說了句:“你們學校東門,黑色奔馳AMG,過來拿。”
那天她過去的時候,他正坐在車里,單手扶著窗沿,和一個站在車窗外的女生說話。
姑娘穿著新潮熱辣,滿臉的殷勤。
但他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興致缺缺,甚至還有些不耐煩。
在百無聊賴地掃視時,看見她從校門出來,直接一腳油門踩了過來,絲毫沒顧及被甩在車后女生那難看的臉色。
她一路小跑上去,彎下腰低聲道謝:“謝謝,還麻煩你送過來。”
他靠在車座上看了她一眼,挑著眉戲謔開口:“就這麼謝?”
她當時有些窘迫,咬了咬唇,說了聲:“那我改天請你吃飯吧。”
哪知道,他直接說了句:“就今天,改天我就沒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