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父為人謙和好客,兩家逢年過節也時常一起吃飯。
加上褚云降和段以澤同齡,又在一起念書。
那時候兩家父母還調笑,將來有緣可以做親家。
每次褚云降都紅著臉去捂父親的嘴:“爸,您在說什麼!”
直到褚父意外去世,一切都跟著開始偏離軌道,往從未預料過的方向發展。
褚云降被這一聲從失神中拉了回來,回了聲:“挺好的。”
段以澤點了點頭,又側目看了她一眼,頓了半晌,問了句:“今年生日打算怎麼過?”
褚云降聞聲愣了一下。
才想起,是到自己的生日月了。
笑了笑,回了句:“不過了,年年都有,也沒什麼好紀念的。”
以前父親還在的時候,家里每個人過生日,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也都很重視。
后來,父親不在之后,她也不愿過生日了,就葉禾她們幾個一直記著,每年都要買個蛋糕來給她慶祝。
正說話間,電梯“叮”的一聲從樓上下來了。
她看了一眼,說了聲:“走吧。”
段以澤默了了片刻,忽然開口叫了她一聲:“茉茉。”
褚云降一只腳剛踏進電梯,神色茫然地轉頭看過來:“怎麼了?”
他蹙著眉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半晌,最終輕嘆了聲:“沒事,生日還是要過的。”
褚云降聞言笑了聲,也沒回答。
兩人上了電梯,下樓。
轎廂擠壓著空氣,呼呼下墜。
最后,滾動的數字由“2”滾向“1”的時候,段以澤遲疑了半晌,轉頭看向身側的人。
“下半年,添添就要上幼兒園了,你……”
與話音同時落下的還有電梯到達樓層后的“叮”聲。
幾秒后,金屬門“呼呼”展開。
而后,他就看見褚云降的臉色,由前一秒的自然倏地轉為僵硬與驚異。
他愣了一下,也轉頭看向電梯外。
燈光微暗的樓道廳里,路闊幾乎渾身濕了個透,水珠順著下頷以及衣角快遞滴落。
神色緊繃,定定地看著褚云降。
兩邊無聲的僵持了幾秒,就在電梯門要再次關上時。
他忽然抬手摁住了開門鍵,而后轉頭看向段以澤,語調聽不出情緒起伏,說了聲:“我找她有些事,請你回避一下。”
段以澤聞聲愣了愣,看了身旁的褚云降一眼,沒動。
而后又看向電梯外的路闊,回了聲:“路先生,你……”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話音未完,路闊就忽然擰起了眉頭,眸光也似是極地寒冰,帶著尖銳的冰凌筆直地射了過來。
褚云降臉上的驚異也緩緩消失。
她已經猜到他為什麼忽然出現了。
神色恍然了片刻,輕輕嘆了聲:“沒事,以澤,你先走吧。”
段以澤聞聲滯了片刻,蹙著眉頭看了褚云降片刻。
須臾似是想起了什麼,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了握拳,還是走了出去。
與路闊擦肩而過時,他的腳步頓了頓,看了面前神色陰沉的男人一眼。
上次兩人碰面,還是五年前。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可卻還是能讓人肉眼可見地改變了很多東西。
那時候,面前的人,還是個眉眼間可見年少輕狂的世家公子哥,而如今,輕狂盡褪,氣場沉淀得愈加攝人心魄。
而這個人,也曾囂張又不屑地告訴他:“不要妄想動我的東西,我也并不覺得你有什麼資本能與我抗衡。”
當時,他還十分堅定地回他:“人生時區不同罷了,總一天我的時區會趕上你,甚至超越你。”
的確,每個人都有無限可能,可不得不承認的是,有些人生來就在終點。
路闊并未回視段以澤,而是直接跨進了電梯。
失去“hold”鍵的指令,電梯門緩緩關上。
段以澤又在原地停留了半晌,才邁開步子離開。
他在意的倒不是當年的事情,也不是真的畏懼那個男人的手段與權勢。
而是,褚云降的心思。
想到這,他眸光微暗了片刻,推開樓道門,走了出去。
*
電梯內,褚云降并沒有按樓層,身旁的人像是個融化了的冰塊,隨著他進來,一股潮濕的冷氣瞬間侵襲了過來。
她深吸了口氣,也沒轉頭看他,緩緩開口:“有話在這里說,我不想回去和你吵架。”
她并不驚訝他會知道她的住址,以他的手段真想查一個人,簡直易如反掌。
路闊垂眸看向她,薄唇抿成一條線,水珠依舊順著他的側臉滑落。
須臾,他動了動唇,音色低沉又帶著點篤定的薄怒:“你就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
褚云降怔了一瞬,微垂的眼睫顫了顫,而后轉頭看向他:“那你想知道什麼?”
她眼底的平緩與淡漠,讓他又想起了五年的她。
倔強又傷人。
就這種眼神,他看一次躁一次,眉頭也隨之緊擰了起來。
“孩子,孩子是誰的?”
語調聽似平緩,但卻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意味,說完,又緊跟著道了句:“別他媽告訴我,是當年你還在我身邊的時候,跟段以澤有的。”
他忽然出現,她就已經料到了。
微微偏開眸子,淡淡說了聲:“為什麼不能呢?你當時不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麼?”
那段時間,就是他被路父丟宗祠思過的時候。
那也是那些年里,他唯一與她斷聯的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