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一眼,走過去伸手拉了拉后座的門,卻發現落了鎖。
接著,駕駛座的車窗緩緩降了下來,路闊側目看了她一眼,單薄的眼皮掀了掀,淡淡說了句:“副駕。”
褚云降頓了頓,才發現李沉沒來,是他自己開的車。
走到副駕那一側,剛打開車門坐進去,就發現車內氣氛有些怪怪的。
她轉頭看了眼。
褚禾易坐在后座上,安全帶交叉著將他扣在位置上,倆小手在身前攪啊攪,眨著眼睛看著她。
于是她又看了駕駛座上的人一眼,問了聲:“怎麼了?”
路闊沒說話,看了看倒車鏡,啟動車子離開。
須臾,后座傳來一道弱弱的聲音:“因為我剛剛畫了畫。”
褚云降疑惑地皺了皺眉,回頭看過去,笑著問:“畫畫怎麼啦?”
褚禾易的小眉頭這會兒皺成了一團,咂了咂嘴:“可能是我畫的太丑了。”
褚云降不解:“嗯?”
小家伙看了駕駛座上的男人一眼:“丑到爸爸直接把我的畫撕了。”
褚云降:“……”
路闊:“……”
氣氛靜了幾秒,褚云降收回視線,一臉無語地看向身側的人:“你撕他畫干嘛?!”
路闊瞥了眼后視鏡,道了聲:“他畫的太丑了。”
褚云降:“……那也不能撕掉啊,教育需要鼓勵,你這樣會給他造成心理陰影和負擔。”
路闊本來就有點煩,一聽褚云降這番說教他就更煩了,蹙著眉頭道了聲:“所以,你教他叫別人爸爸,就對嗎?”
“我什麼時候……”
話講到一半,褚云降忽然卡住,抿著唇頓了片刻,轉頭看向后座上的小包子,柔聲問道:“添添,能告訴媽媽,你剛剛畫什麼了嗎?”
小家伙努了努嘴,低低說了聲:“爸爸媽媽,我,還有以澤爸……叔叔。”
“……”
褚云降忽然有些尷尬,看了眼身旁某人那快要臭到天際的臉,解釋道:“那個,我沒教他,糾正了很多次,只是他叫習慣了。”
路闊依舊臭著張臉,默了片刻才應了聲:“嗯。”
短促而又不情不愿的一聲,明顯還氣著呢。
她看了他一眼:“以澤經常過來陪他玩,可能……”
“閉嘴!我不想聽到這個名字。”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褚云降抿了抿唇,低低應了聲:“哦。”
這種莫名的低氣壓一直持續到三人到餐廳坐下來準備吃飯。
褚云降本來已經吃飽了,但看著對面沉著臉在看菜單的人,她還是選擇陪著再吃一點。
褚禾易絲毫沒察覺到不對勁,還興沖沖地拱進路闊的懷里,跟他一起看菜單。
中英法三文的菜品單,沒有配圖,他也看不懂,就隨手亂指問:“這個是什麼呀?”
路闊看了眼他指著的菜名,耐著性子一個個給他翻譯。
最后翻到甜品頁,小家伙的眼睛都亮了。
褚云降在對面看向他:“添添,冷飲不可以多吃哦,只能點一個。”
瞬間,小包子的臉垮了下來,囁嚅了一聲:“好吧。”但眼神還是暗戳戳地向爸爸求助。
路闊看了他一眼:“別看我,我也得聽她的。”
看得一旁的侍應生都跟著笑了聲,看了褚云降一眼。
褚云降微微一愣,臉頰些許發燙。
他什麼時候也得聽她的了?
睜眼說瞎話。
最后上完菜,褚云降只吃了幾口,剛剛溫硯寧選的那家餐廳口味的確不錯,中式餐點,總比西餐有味道些。
倒顯得面前這一桌雖說價格高昂,但卻口味寡淡的菜也不過爾爾。
但褚禾易吃的很開心,菜品上做裝飾的薯格被他“嘎吱嘎吱”啃了個干凈,而后就伸著油乎乎的小手要去抓勺子。
路闊皺了皺眉,一把扣住了他的小手腕,拿餐巾給他擦了擦手,才把勺子遞給了他。
動作有些笨拙,看得出來不是常照顧人的人。
褚云降抬眸看了他一眼。
忽然想起,以前他倆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周末,路煜文周五放了學就背著小書包屁顛兒屁顛兒地來找她,拿著自己存的小私房錢,說要請她吃飯。
那天本來路闊已經訂好晚餐的餐廳了,聽路煜文這麼說當即取消了預約。
她當時還說他:“你怎麼這樣,小孩子的錢你都騙。”
他懶洋洋道了句:“別心疼,他比你富。”
最終,那頓飯吃的是法餐,單個菜品的價格都要過千。
但看著坐在一旁聽路闊挨個給他報菜名以及價格,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點點頭的路煜文,她終于相信了那句“他比你富”。
吃飯的前半段很和諧,直到路煜文一直動來動去,最終打翻了一盤特級鵝肝以一杯飲品。
當時路闊握著刀叉滿臉隱忍地頓了幾秒,看了她一眼,說了聲:“你吃你的。”
匆匆趕來的服務生趕忙處理掉突發狀況,路煜文眨了眨眼睛,立刻消停了下來,湊到她耳邊說了聲:“小褚姐姐,待會兒你得救我,我哥肯定會揍我的。”
她安慰他說:“不會的,你今天請客,吃人嘴短,他不會揍你的。”
當時路煜文一臉“你不懂”的神情看了她一眼,默默低下頭繼續吃飯。
最后吃完,路煜文掏出了自己的卡,剛刷完就被路闊提走了,那副認命的表情熟練到令人心疼。
最終的結果是,回去后被罰不準玩玩具不準看動畫片,一個人在墻角站了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