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側摞了一層筆記本,右側放置著一個帶鎖的小鐵盒。
她看了小鐵盒一眼,將那摞筆記拿了出來。
上面連著三四本都是各科的知識重點,一一拿下來放到一旁。
最底層的是一本淺綠色塑料硬殼的活頁筆記本,沒貼任何科目的標簽。
她頓了片刻,緩緩翻開了封頁,夾在封頁與內頁之間的一張相片也隨之出現眼前。
是一張全家福。
她中考結束那年,爸媽帶著褚誦在她校門口一起拍的。
那時候的何文秀還很年輕,臉上帶著溫婉的笑意,肉眼可見的幸福美滿。
她身側站著的男人高大俊朗,攬著她的肩膀,眉眼彎彎笑容溫和。
褚云降站在父親右手邊,穿著校服,懷里抱著褚誦,青澀秀氣的臉上也漾著大大的笑容。
歲月久遠,相片略微有些發暈,微微泛黃的邊角頻添了幾分靜好之感。
褚云降的視線一一掃過相片上的人,最終落在了父親的臉上。
那年,距離父親出事還有兩年。
所以這張相片上的父親,與她記憶中沒有太大差別,永遠年輕俊朗。
褚父生前是一名檢察官,身亡時正在追查一樁走私案。
一個雨天的午后,一場火光四射的瓦斯爆炸,她就再也沒見過那個曾將她抗在肩頭,笑鬧著滿院子跑的男人。
那場意外最終被定位“因公殉職”,并且自那以后,他們一家分崩離析,顛沛流離。
檢察院甚至一連幫他們換了好幾處住址,父親的這場意外,最終被查出是幕后主使的蓄謀報復。
可隨著父親的犧牲,線索也就此斷了,一條命也都沒能換來主謀的繩之以法。
后來時間久了,何文秀改嫁,她念大學,直到再后來褚誦去世,這些事情都好像被遺忘在了時光里。
小院日漸荒廢,除了每年父親與褚誦的忌日,她回來去陵園送花時會從這邊路過,但卻是一次都沒拐進來過。
她人生前半段的十六年,最幸福璀璨的十六年,也隨著那場爆炸,一去不復返。
褚云降的目光靜靜注視著相片,須臾眨了眨略微發干的眼圈,而后輕輕將照片重新夾回封頁。
這是她的日記本,從中學時代就一直在用。
指尖輕輕撫起第一頁的邊角,她忽地頓了頓,幾秒后松開了手,沒繼續往下翻。
視線挪至抽屜里的那個小鐵盒,停頓了片刻,伸手將它拿了出來。
鐵盒帶鎖,但卻沒有扣上,掀開蓋子,里面零散地放了些她收納的東西。
指尖撥了撥,在幾張明信片下找到了那枚茉莉胸針。
這是她出生的那年,父親定制的。
父親愛養花,最喜歡的品種就是茉莉,院中的花圃里幾乎什麼都沒種,滿滿當當養了一大花圃的茉莉,每到五月份,花苞綻放,滿院飄香。
而她出生在三月,茉莉的花期在五月,可那一年,院里的茉莉卻早早打了朵,并在她出生的那天驟然綻放。
父親覺得新奇,于是給她起了小名叫“茉茉”,并為此定制了三枚茉莉胸針,作為紀念。
她盯著小盒子看了半晌,最終將胸針拿了出來,忽然有些出神。
周五,本該是個普天同慶的好日子,但路氏總裁辦的一幫人卻在考慮該不該下班。
就這一星期,老板的心情就跟那二八月的天似的,說變就變。
基本每個來匯報工作的部門負責人在進辦公室之前,都要先來問一下:“老板今天心情如何?”
“多云”已經算是比較好的狀態了,如果碰上“雷雨”那進辦公室時的表情多少帶點視死如歸的英勇感。
這幾天,他們在外面就光聽老板在里面訓人了。
臨近下班,一個工位在李沉后面的小姑娘,戰戰兢兢地湊過來,問:“李助,老板這兩天是怎麼了?前幾天不是還看他心情挺好嗎?”
李沉聞聲也看了辦公室一眼。
他也不知道具體原因。
但大抵能猜出來。
這幾天接送老板上下班的時候都沒看見褚小姐,可能是吵架了。
雖說他跟在老板身邊的時間比較長,算是個老人,但說實話,碰上跟褚小姐有關的事情,連他也不敢多問。
于是只得搖了搖頭,回了句:“不清楚。”
小姑娘聞聲吐了吐舌頭,低低說了聲:“嚇死了,我早上進去送文件,心就差跳出嗓子眼了。”
李沉沒應聲,只又看了眼辦公室,心里思忖著該不該現在進去提醒,今晚要去姚家赴約。
他這邊正無聲地忖度著,不遠處辦公室的門忽然開了,路闊從里面走了出來。
剎那間,整個總裁辦的氣氛都僵持了起來,一個個屏著呼吸,不敢亂動。
李沉愣了愣,趕忙站起來走了過去,問道:“路總,是現在走嗎?”
去姚家的行程上周就定好的。
路闊單手扣起西服外套的扣子,淡淡點了點頭:“嗯。”
李沉應了聲:“好的。”
轉身拿了車鑰匙,跟著一起下了樓。
禮品是上午秘書就幫忙備好的,這會兒他們只需要直接去姚家即可。
路闊上了車不發一言,只靠在座椅背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