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倒沒什麼變化,只是眼神似是冷了好幾個度。
在那位元老隱晦地表達出他們那一支在路氏效力最久,貢獻也最大,理應在各大項目上分得更多分紅時,他忽然徐徐掀了掀唇,冷聲道了句:“那按照溫董的意思是,這次城北的地產,分紅的利率,您該占三十個點?”
說完,他淡淡嗤笑了聲,原本交疊放在會議桌上的手,緩緩挪了下去,十指交扣著放到了前腹,整個人也往下滑了幾分,姿態些許慵懶地半靠進椅子里。
拇指互相頂了頂:“我看不必分了,路氏直接改名換姓好了,姓溫吧,您說呢?”
最后一句反問尾音微微上揚,伴隨著他平緩地遞過去的視線,瞬間讓整個會議室的氣氛靜了幾分。
溫董被噎得一時無話接茬,坐在那愣了半晌,才訕訕收回視線。
路闊也緩緩挪回了目光,掃了圈整個會議室,淡聲問:“各位,還有什麼意見?”
看似詢問,實則壓迫感十足。
在一屋子的靜默中,陳絳也看了眼在座其余的董事,而后再次將視線投向主位。
他和幾年前完全不一樣了。
初入路氏董事會的那天,他滿身年少的傲氣,但卻不得不神態謙遜地彎腰鞠躬,而如今氣場自信且強大,獨當一面的魄力,已然能穩得住場面。
和……她初見時的那個少年,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
她又靜靜看了他的側臉半晌,緩緩收回了視線。
……
董事會結束時,等著一屋子的元老全部走光后,路闊才揉了揉眉心,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從會議室出去,陳絳正被一個董事拉著說話,幾句簡單的交涉,見路闊出來,那董事頓了半晌,笑著點了點頭,也先走了。
路闊抬步往外走。
陳絳忽然開口喊了他一聲:“路闊。”
他的腳步頓了頓,轉頭看去,聲色皆淡地詢問:“有事?”
冷傲的眉眼,顯而易見的疏離與漠然。
李沉見狀頓了頓,低聲道了句:“我幫您送資料回辦公室。”
而后對著陳絳微微彎了彎腰,轉身走了。
靜默空蕩的過道,兩側皆是空了的大小會議室。
陳絳抿唇默了片刻,直入主題:“她是不是有孩子了?”
沒說姓名,但兩人都知道說的是誰。
路闊微微一愣,倏地抬眸看過去,眼瞳黑潤深邃:“你想說什麼?”
眼底警告意味十分明顯。
陳絳怔了怔,垂在身側的手捏了捏拳:“她進不了路家門的,你這是在害她。”
話音剛落,面前的人忽然嘲諷地勾了勾唇,眼底的譏誚宛若利刃,輕笑了聲:“你不覺得,你說這句話,很沒底氣麼?陳老師?”
這個稱呼出口的一瞬,陳絳的臉色倏地白了幾個度。
路闊淡淡瞥了她一眼,沒再說話,轉身大步走出了會議區。
*
褚云降中午接到了溫硯寧的電話,約她下午見個面。
溫硯寧下周就要去央臺報道,下次開庭的日期定在兩個月后,這個時間間隔完全綽綽有余了。
褚云降今日也無事,便應了下來。
褚禾易蹦噠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飯就趴在沙發上睡著了,她將他送回房間,又和家政阿姨說了聲,就出門去赴約。
約的地方是央貿附近的茶吧,溫硯寧比她先到了一步,坐在靠窗的茶座上,笑著對她揮了揮手。
往那邊投去視線的時候,褚云降愣了愣。
溫硯寧整個人徹底大變樣了,長發披肩,發梢彎彎。
也換了新發色,著裝合身且精致,臉上雖依舊未著粉黛,但氣色卻很好,整個人自信到發光,引得鄰桌在處理公務的兩個異性,時不時偏頭看一眼。
褚云降頓了頓,笑著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剛坐下,溫硯寧就笑著開口:“喝點果汁可以麼?近期睡眠不太好,茶和咖啡都碰不了了。”
褚云降點頭應了聲:“好。”
點完單,溫硯寧抬眸看了褚云降一眼,而后說了聲:“謝謝。”
褚云降愣了愣,而后微微笑著垂了垂眼簾,低低回了聲:“我也幫不了別的,能做的也只是作為一個母親的同理心罷了。”
溫硯寧聞言頓了片刻,視線在褚云降臉上停留了半晌:“路總,是你丈夫?”
這句問的不太確定。
畢竟早年她也算是半個公眾人物,多多少少也聽了些傳聞。
不過她記得路家這邊是從來沒傳出過婚訊的,但那個階層的,也不是他們隨隨便便能打聽到的。
只是,這個男人的花邊新聞,的確不少。
褚云降頓了頓,默了少頃,低低回了聲:“不是。”
溫硯寧張了張嘴,已經猜出了些什麼,頓了片刻:“那,孩子是……他的?”
服務生來送果汁,依次在她們面前放下后離開。
褚云降微微笑了笑,應了聲:“嗯。”
溫硯寧雙目微微瞪圓了稍許,但很快就恢復了常態,抿著唇默了片刻,而后蹙了蹙眉:“你幫我,會不會對你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雖然她也不了解上層圈的那些事,但多少也知道些,這樣未婚育子的,好像也并不稀奇。
但那些女人大多為錢為名,可她總覺得褚云降不是那樣的人。
褚云降頓了少頃,搖了搖頭:“沒關系,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