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了看碗里的蝦,又看了眼桌旁的一次性手套盒,從里面抽出兩只戴了起來,說了聲:“我剝吧,你吃飯。”
褚云降抬眸看了眼,沒作聲,摘掉了手套丟進了垃圾桶。
不一會兒,碗里丟進來一只形態十分丑陋的蝦尾,底部還斷了一節。
“……”
她緩緩抬頭看過去。
他已經又拿起一只在剝了,那眉頭皺得像是能夾死蒼蠅,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地看著手套上滴落的油漬。
費了一番功夫,蝦仁終于剝好了,他順手丟進了褚禾易的小碗。
剛放進去,小家伙就叫了起來:“這個蝦蝦好丑!”
路闊一臉黑線的頓了片刻,扭頭故作兇巴巴地說了聲:“吃飯的時候不準說話,粒粒皆辛苦,不可以浪費!”
褚禾易努了努小嘴,還是叉起蝦仁丟進了嘴里。
蝦蝦丑是丑了點,但還是好吃的。
一盤蝦剝完,路闊像是完成了件重大任務,摘掉手套扔進垃圾桶,而后又看了看滲到手上的油漬,眉頭再次擰了起來。
抿著唇默了片刻,道了聲:“你們先吃,我去洗手。”
這一洗就是大半天,等他再回來,褚云降跟褚禾易已經吃完了,看著碗里的飯,他瞬間也沒了食欲。
褚云降也看出了他的心思,瞥了他一眼,說了聲:“待會兒別半夜喊餓,我是不可能搭理你的。”
他頓了頓,還是坐下來把飯吃完了。
吃完飯,褚云降收拾了碗筷,從廚房出來時路闊正蹲在客廳的地上陪褚禾易搭積木。
還是上次陳雯給他買的那套,適合大齡兒童玩的,他自己玩不明白,所以全程幾乎都是路闊在搭,他在旁邊看著。
積木已經完成了大半,大致的輪廓已經初顯了。
小家伙趴在一邊,托著小下巴,滿臉的開心:“爸爸好厲害!”
路闊聞言彎唇偏眸看了他一眼。
畫面溫馨而和樂,褚云降站在廚房的門口一時看得有些出神。
……
褚禾易也沒玩多久,就嚷嚷著要洗澡澡睡覺覺了,褚云降正打算帶她去去洗澡,他忽然搖了搖頭,說:“不要不要,今天要爸爸給我洗澡澡!”
褚云降聞聲愣了愣,看了路闊一眼。
路闊也回視她一眼,將小家伙抱了起來,說了聲:“行,今天爸爸給你洗澡。”
褚云降有些疑慮,問了句:“你行?”
他偏頭看她:“為什麼不行?”
褚云降頓了片刻,點了點頭:“行,去吧。”
父子倆各看了她一眼,路闊就抱著褚禾易回了房。
褚云降在客廳站了會兒,也沒聽房內傳來求助聲,本以為這大爺伺候不好小鬼呢。
她勾了勾唇,轉身看了眼地上的玩具,彎腰開始收拾。
……
路闊的確沒給人洗過澡,但好在小家伙洗澡不鬧騰,安安靜靜地站著,就洗到嘎吱窩的時候會怕癢,咯咯笑不停。
洗到腰的時候也會躲來躲去,笑咯咯地說:“我自己洗。”
路闊沒忍住笑了起來,回了聲:“好,你自己洗。”
這小鬼長相上目前來看倒是沒遺傳他多少,怕癢這毛病卻是一模一樣。
以前小時候老太太幫他洗澡,他也怕癢。
那時候老太太就會說:“怕癢,以后怕老婆!”
然后他都會強裝鎮定,但每次都還是會敗下陣來。
思及此他笑了聲,刮了下小家伙的鼻子,低道了聲:“怕癢以后怕媳婦兒。”
小家伙一臉懵懵地抬頭看過來,眨了眨眼睛:“媳婦兒是什麼呀?”
路闊抿著唇思忖了片刻,才答:“就是你生命中除了爸爸媽媽,出現的第三個很重要的人。”
小家伙立馬一臉了然地點了點頭,笑嘻嘻地說:“就像媽媽在爸爸生命中一樣對嗎?”
路闊聞言頓了頓,彎起嘴角笑了起來,柔聲答:“對。”
洗完澡,小家伙今天難得沒要聽睡前故事跟兒歌,躺在床上滾了幾圈,就睡著了。
路闊蹲在床邊看了會兒床上小人的睡臉,才站起身熄了燈走了出去。
客廳黑漆漆一片,他以為褚云降已經回房了,剛轉身就瞥見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坐著個人,兩手交疊扶在護欄上,下巴抵在手背上,在仰頭看天。
今晚是晴天,城市燈光璀璨,雖看不見星星,但月光卻十分皎潔明亮。
他站在過道與客廳的交界處,靜靜看了她的背影片刻。
月色鋪了她滿身,卻看起來清冷又寂寥。
他在原地頓了片刻,緩步走了過去。
褚云降還在發呆,忽然感覺身后緩緩靠過來一個胸膛,一雙長腿從她腿兩側包過來,腰腹也被攬過,整個人瞬間被熨貼的體溫包裹。
而后就聽身后傳來低低的一聲問詢:“在想什麼?”
她愣了愣,視線稍稍從月亮上偏開稍許,而后又緩緩移了回去,頓了幾秒如實回答:“在想我爸爸。”
路闊聞言默了片刻,看了眼她情緒低落的側臉,偏頭親了親她的耳朵,輕聲道了句:“不要不開心。”
她的眼睫撲閃了幾下,沒回話。
許久后,她忽然開了口,嗓音帶著點喑啞叫了他的名字:“路闊。”
低低柔柔的一聲,像是她一貫的音調,聽得人心柔。
他低低應:“嗯。”
“我可以喝你酒柜里的酒嗎?”
路闊微微怔了怔,本以為她要說什麼正經的事兒,害得他都跟著緊張的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