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寫滿了線索的白板,相互連接的關系鏈像是蜘蛛網,錯綜復雜,她根本看不懂,但還是一眼看見了那個與背后頭目并列存在的一個字“路”,沒有像別的已知曉嫌疑人一般寫了全名,只有一個字。
做匯報的警察在那個字上畫了個圈,眉頭緊鎖了一陣,才道:“目前還沒有明確的線索能夠證明這批嫌疑人與路家這邊有關系,但這個幕后頭領,我們好幾次差點捕捉到行動軌跡,最終都失敗了,幾乎每次都跟路家有點關聯,所以目前我們也只能是猜測,具體情況還是得等嫌疑人全部落網后才能作定論。”
而這個“全部落網”,一直拖了十二年。
*
楊平將褚云降送回了中心公寓,臨別前看著她又是一聲嘆息。
回到公寓,家里靜悄悄一片,她在玄關處站了許久,才踏進了門。
之前從三七巷帶回來的東西,路闊都幫她放到了書房,專門僻出了一個柜子,堆放她的那些書和筆記。
她在書柜前站了片刻,才緩緩抬手,將那本被她藏在一摞書后的日記本拿了出來。
垂眸靜靜看了外殼幾秒,輕輕翻開了封頁,那張全家福再次出現在眼前,她看了半晌,翻開了正頁。
第一頁上記錄的那些日常瑣碎,上次在三七巷整理時她就已經看過了,匆匆掃了眼,翻到了下一頁。
筆記本微微傾斜,“啪嗒”一聲,一張相片從里面掉了出來。
她蹲下去撿了起來,而后注視著相片靜了幾秒。
一張單人照,背景是九中那富有園林特色的校內榮譽林,一塊塊刻著優秀畢業生的山石前,站著一個少年。
藍白夏季校服,兩手隨意地插在長褲的褲兜里,胸前掛著一塊金燦燦的獎牌。
嘴角微勾,笑意有些漫不經心地看著鏡頭,五官立挺俊秀,帶著張揚又熱烈的少年感。
相片頂上,燙金的字體印著:【淮江中學生數學奧林匹競賽金牌留戀 高二(1)班 路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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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淮江早報刊登了一條震驚整個淮江的新聞。
淮江警方破獲一起特大暗場交易案件,犯罪團伙涉及業務眾多,橫跨多個領域,并依檢察院批準,將路氏集團董事路遠良及其妻子帶走調查。
一時間輿論的浪潮將路家推向了風口浪尖。
……
看守所審訊室。
隔著鐵欄桿,兩位身著警察制服的警司坐在審訊臺前。
陳喃穿著囚服,神色平靜地看了兩人一眼,淡淡問了聲:“你們問完了麼?我可以走了麼?”
一個小警司凝著神色,敲了敲審訊臺:“你回避問題是沒有用的!你背后的保護傘我們已經掌握了,不是你不招供就沒事的!”
她輕輕嗤笑了聲:“你們掌握歸你們掌握,我說沒有那就是沒有。警察同志,你們難道還要我捏造事實不成?”
“你!”問話的小警司氣結,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另一旁年長些的警司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讓他坐下。
接著,緩緩掀起眼簾,看向鐵窗里的人:“陳喃,這是我們給你的最后一次坦白從寬的機會,如果你繼續回避,那問題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陳喃勾了勾唇,往前傾了傾身子,兩手托著下巴,低聲問道:“有煙麼?借個火成不成啊,警察同志?”
聞聲,剛剛問話的警司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對著審訊室外招了招手。
“嘎吱”一聲,鐵質的門從外推開,陳絳在一名警察的控制下走了進來。
剎那間,陳喃臉上的神色僵了幾秒,而后忽地站了起來,冷淡臉上出現裂痕:“你們帶她來做什麼?!不關她的事!都是我自己干的!你們抓她做什麼!!”
她的情緒太過激動,戴著手銬的雙手緊緊抓住鐵窗。
在一旁看手的獄警見狀急忙上前,厲聲呵斥:“坐下!”
陳絳緩緩走至窗前,陳喃瞪著雙眼,血絲漲紅了眼球:“你來干什麼!!你來干什麼!!”
手銬撞擊鐵欄,陣陣作響,兩個獄警大步上前,壓著她坐回了椅子上。
窗外,一個警司看了陳絳一眼,起身為她讓了位置。
陳絳低低道了聲:“謝謝。”便在位置上坐了下來。
陳喃神色依舊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陳絳靜靜看了她片刻,神色哀求中帶著點沉痛:“喃喃,回頭吧,不要執迷不悟了。”
陳喃掙扎著要站起來:“陳絳,你在說什麼!你根本不知道我做的事!你在說什麼?!”
“我已經招供了。”
低低的一聲,瞬間讓陳喃安靜了下來,整個人虛脫地癱坐在了椅子上。
有淚水從陳絳的眼眶中流出:“喃喃,我現在真的很后悔,為什麼在你第一次出事時,要選擇包庇你,才會讓你一錯再錯。”
氣氛靜了半晌,陳喃忽然笑了起來,血絲滿布的雙眼溢出淚水,她倏地掙脫兩個獄警的壓制,站了起來,雙手抓住獄窗,咬著牙問:“那爸媽怎麼辦?!爸媽怎麼辦?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為什麼!!”
話還沒說,兩個獄警就急忙上前,強行控制住她,往審訊室外拉過去。
鐵門開了又關,凄厲地喊叫聲漸漸遠去:“陳絳!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