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一直想找個時間給褚禾易上個族譜,不管怎麼說都是路家這一輩的長子,于情于理族譜上都該有名姓,但自個兒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直說了又怕褚云降誤會是想給孩子改姓,但憋著不說吧,就總堵在心頭。
直到三月末的時候,褚云降又懷孕了。
最先知道的是老太太,那段時間路闊在出差,褚云降這邊也接了個大案,忙到焦頭爛額。
老太太就索性把褚禾易接回老宅住了,褚云降就每天下班回去陪小家伙吃個飯。
家里一下子多了兩口人吃飯,秦媽每天都換著花樣做菜。
褚云降也大概是這段時間太忙,胃口出奇的好。
那天,徐家老宅院兒里的枇杷熟了,徐家老太太就送了一盤過來。
褚禾易喜歡吃,老太太就給他削了皮裝在小碗里,可剛咬了一口,小家伙的臉就皺了起來,酸得口水直流。
那小表情給老太太逗笑不停,趕忙給他擦了擦嘴。
褚云降剛好回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隨手撿了碗里的一顆枇杷。
“哎——”
老太太阻止的話還沒說出口,她就已經丟進了嘴里。
有點酸,但能接受。
見老太太跟褚禾易都看著她,茫然地問了聲:“怎麼了?”
“酸!”小家伙皺著小臉提醒:“好酸好酸!”
老太太也跟著道:“徐家老太太剛送來的,看著熟了,沒想到還怪酸。”
褚云降嚼了嚼:“還行,剛剛好,就是不太甜。”
老太太聞言頓了頓,也撿了顆丟進嘴里,果肉剛碰到舌頭,就給她酸得直閉眼睛,吐了出來,一連“嘶”了好幾聲。
褚云降看了眼老太太的反應,皺了皺眉,吐掉果核,又拿了顆吃了起來。
一樣的味道,好像也沒酸到出奇。
老太太定定看了她幾秒,又看了看碗里剩下的枇杷。
剛好秦媽喊開飯了,幾人應了聲。
“小褚啊。”老太太叫了褚云降一聲。
她抬首看去:“嗯?”
老太太細細打量了她一番,“你們這段時間忙嗎?”
褚云降愣了愣,不知道老太太為什麼要這麼問,但還是點了點頭:“嗯,有點。”
律所近期的這個案子有些復雜,一團隊的同事忙了一個多月。
老太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看了她幾眼,才道了聲:“走吧,吃飯吧。”
三人往飯廳去,褚云降帶著褚禾易去洗手。
開飯前,老爺子才下完棋回來,幾人上桌吃飯,菜色很豐盛,但大多以清淡為主。
也不知是不是這段時間加班太久,褚云降今天吃什麼都覺得有些寡淡,一頓飯吃完,肚子是飽了,但卻總覺得沒什麼味道,于是又把那一小碗枇杷吃了。
眼看時間也不早了,她正打算走,老太太在一旁看了她半晌,忽然問了句:“阿闊出差多久了呀?”
褚云降想了想:“快半個月。”
他商務上的事情她基本不過問,這次好像是有什麼合作項目在深圳上市,還挺急的樣子。
老太太點了點頭,躊躇了半晌,終是問了出來:“你們有沒有要二胎的打算?”
時代不同了,老太太也不好意思直接問倆人避不避孕,于是選了個折中的問法。
褚云降被問得怔了幾秒,回了聲:“應該沒有。”
這事兒好像不是她說了算,她跟路闊也沒討論過這個問題。
話到這份兒上了,老太太索性厚著臉皮問了出來:“你最近,有沒有可能懷孕了呀?”
這一句徹底將褚云降炸得怔在了原地。
細細回想了一下,她生理期好像是推遲了好久,這段時間忙,她自己都沒注意。
老太太見她這反應,心下了然了七八分,趕忙道:“今晚就住家里吧,阿闊也不在家,明天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褚云降又愣了幾秒,才點了點頭:“好。”
但這一整晚她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到路闊給她打電話,兩人聊了幾句后,路闊就發現了不對勁,問了聲:“怎麼了,是今天太累了麼?”
褚云降躺在床上,抿著唇默了片刻,低低叫了他一聲:“路闊。”
“嗯?”
她又頓了幾秒:“我今天回老宅,奶奶問我——”
說到這她停住了。
路闊這會兒正在書房加班,舉著手機靜靜等了幾秒,沒聽見下話,才將注意力從公務上收回了,問道:“問你什麼?”
聽筒里又靜了幾秒,“問我是不是懷孕了。”
這一聲她說得很低,不細聽都聽不真切,但路闊還是聽見了。
聲音貫入耳朵的那一瞬,他怔了怔,但很快還是很冷靜地問了聲:“去醫院了嗎?”
“沒有。”
電話兩頭同時默了默。
而后褚云降說了聲:“明天去。”
路闊沒回,幾秒后,才應了聲:“嗯。”
就“嗯”?
褚云降努了努嘴,以為他會有什麼比較大的反應的呢。
但轉念一想,又不一定是真的。
眼看著時間也不早了,說了聲:“那我睡覺了。”
路闊照舊跟她道晚安,好像并沒有因為這個消息而有任何的情緒起伏。
她淡淡“嘁”了聲,就掛了電話。
*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就陪著褚云降去了醫院,做檢查時,老太太在外頭等,緊張得不行。
不一會兒褚云降從彩超室出來,手上拿著張膠片報告在看。
老太太見狀正打算迎上去,就忽然見影像科的門口走進來倆人,她愣了愣,喚了聲:“阿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