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洛璟塵一邊浮水,一邊牽著輕飄飄的她回了岸上。
剛過了正午,天氣有些熱,洛璟塵索性光著膀子任由太陽曬干。藍錦的衣服被風吹幾下就干了,散開頭發讓太陽曬著,想到剛才抱都抱過了,便也毫不避諱地望向背對著他處理傷口的洛璟塵。
洛璟塵身材確實很好,但身上的新傷舊傷也不少,他只把自己肩頭重新包扎好了,其它的對他來說就是小傷,壓根不屑于去處理。
藍錦盯著他五花八門的背部,問:“疼嗎?”
“什麼?”洛璟塵正處理著身上曬干后留下的鹽粒子,一時沒聽清楚她的什麼。
她又道:“你身上的傷,都是藍錦留下的嗎?疼不疼?”
洛璟塵一時怔住了,可笑,罪魁禍首藍錦居然在關心他的傷疼不疼。他硬氣地回答:“不疼,藍錦哪是本王的對手。”
他竟然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了絲毫不摻假的焦急和關切,問道:“我剛才要是死了,你……你打算怎麼辦?”
藍錦想了想,說:“你要是死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這種同生共死的話,竟然出自一個與他勢不兩立的敵人口中。在那場可怕的暴風雨里,藍錦也曾豪氣沖天地對他吼:“洛璟塵,我要跟你一起死!”
現在的“一起死”,卻全然是不一樣的意味。洛璟塵厚著臉皮說:“夫人愛我如斯,不惜殉情,我真的很感動。”
他明白,藍錦對他的關心并不是出自男女之情,而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親人,更是把他當作絕境里唯一的依賴與精神支柱。
不管是丑小子還是大美人,如果藍錦死了,他就要自己在這個鬼地方孤零零地熬著,崩潰地等著不知道啥時候出現或者永遠不出現的救兵。
他們是彼此的依賴和精神支柱啊。
兩人的生存能力都比較強,力所能及地利用海島上的所有資源。在土里挖坑,上面蓋上一層藍錦的衣角,海水蒸發水汽停留在布料上。這個方法雖然極其麻煩,但倆人有時間,一直不停地折騰著。又找了些海上漂來的破罐子,洗干凈后用來裝淡水,一下午終于攢了兩罐子。
除了幾棵不太繁盛的果子樹,樹林里還有些奇形怪狀的草木,藍錦找了幾株能消炎化瘀的草,幫洛璟塵敷了。
洛璟塵躺在沙灘上,翹著二郎腿說:“連一只野兔飛鳥都看不見,等吃完這點果子,咱倆就可以一起歸西了。”
晚間海水漲潮,給頻臨絕望的兩人送來了一份巨大的驚喜——有蛤喇、牡蠣、扇貝……還有一只爬來爬去的大螃蟹。
倆人眼前一亮,突然來了力氣,不由分說地撿起了撿了起來。用火石擦了火,引燃撿來的木柴,海邊的風一吹,火噼里啪啦地便燒了起來。淘洗干凈的海鮮放在碎罐子上,用樹枝吊著在火上烤,滋滋啦啦的聲音無比悅耳動聽。
大螃蟹不老實,總想逃出去,無情的洛璟塵索性拴住它的鉗子和腿,讓它無所遁形。慢慢地,蛤喇和扇貝依次張開了嘴,露出柔軟鮮嫩的肉。
洛璟塵瞧著她,原來她的笑容這般甜美。
夜幕降臨,兩人在柔軟的沙灘上和衣而臥,幕天席地,聽著海浪翻滾,漫無目的地聊了幾句,立刻一拍即合,決定明天爬起來伐木做船。
次日,二人發現沒有伐木工具,也沒有粘木頭的工具,又不知道船怎麼做,制造船只的想法無疾而終。
日子如是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地過去,還是遲遲沒有等來救兵。好像天無絕人之路,海浪每天下午都會給他們送來海鮮,偶爾吃些野果,不會餓死。又好像天意弄人,若是外面的人以為他們葬身于大海,放棄尋找,他們難道就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在這里活著嗎?
月落日升,日落月上,目之所及,不見海角,不見天涯。即便活下去,也只是活著。
洛璟塵想:如果這輩子真的出不去了,他就把藍錦的真實身份告訴她,倆人轟轟烈烈地打一架,直到同歸于盡,也比這里耗死強。
他私下研究過藍錦的面具,一般面具用人皮,但人皮用起來惡心,而且遇水容易脫落,容易腐爛。這個面具不知用的什麼材質,輕薄如紙、柔軟如帛,還能防水,絕非一般人能做到。
半夜的時候,藍錦捂著肚子難受地翻來覆去,身邊的洛璟塵也被吵醒了。看見她身下沙子上留下的一灘血跡,思索了一會兒就明白過來了了,“你……”
藍錦一臉尷尬,低低地說:“你轉過頭去,我處理一下。”洛璟塵便乖乖地翻過身去,不去看她,直到她說“好了”,才又把頭轉了回來。
月色下,是一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絕美而妖媚,她緊咬著下唇,蒼白的嘴唇上才透出一絲血色來。
盡管是春末夏初,白天的陽光把沙子曬得熱乎乎的,一到了晚上沙灘的溫度便驟然下降,睡在上面便發涼。女子體質屬陰,再加上她經歷了海上飄蕩、受傷,吃的是涼性的海鮮和野果,喝的是沒有溫度的涼水,這一天天地耗下來,葵水忽至,腹中脹痛,周身發冷,整個人都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