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鴻運制衣的生意不好,老板打著蒲扇在屋檐下納涼,見狀從屋里拿了雙鞋扔過來,吼道:“老子給你一雙,一天天地就知道坑人!”
伙計拿了新鞋子,也不計較了,嘿嘿笑道:“方大老板,你家都快倒閉了,索性把衣服鞋子給大活兒分了得了!”
“我去你大爺!”方老板脫了腳上的鞋砸過去,伙計趕緊鉆回客棧躲了。
藍錦看出伙計訛人,本想理論一番,實在不行就跑,沒想到被這樣解決了。她過去致謝,聽方老板道:“姑娘,那是家黑店,你可別進去,”
藍錦望著進進出出的人,納悶:“黑店的生意這麼好?”
“世風日下喲!”方老板雙腳放在馬扎上,自嘲道:“他們請了百花樓的花魁跳舞,再貴也有人去,我這規規矩矩做生意的,沒人待見喲。”
藍錦正要再說幾句,忽見一批粽馬疾馳而過,舉著小旗子大喊:“官府捉拿盜賊,速速停業,膽敢包庇不明人員的,與盜賊同罪!”
藍錦沒想過洛璟塵會找自己,只當是真的抓賊,怕給方老板帶來麻煩,急忙從就近的小道折出去,溜了。
陰風刮過,吹起地上的一層薄土后,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地從天而降,藍錦在屋檐下躲雨被人驅趕了幾次,終于在日落前找到了間破房子,落湯雞似的一頭扎了進去。
它已經破得不像房子了,墻壁塌了好幾處,沒有門,窗戶掉落在一堆柴火上,屋子正中央放了桌案,一股厚重的塵土味撲面而來。藍錦穿得單薄,下雨后氣溫驟降,撿了些木柴準備生火烤烤衣服。木柴偏偏全被從破爛窗戶刮進來的斜雨打濕了,生不著火,只好放棄了生火的念頭,靠墻坐了下來。
冰涼厚重的雨滴從屋頂上漏下,打在她的臉上,她胡亂擦了擦臉,避開漏雨的地方,往不漏雨的桌案處靠了靠。
一道驚雷劈下,閃電照亮了半個屋子,也照明了桌案上的一堆物件兒。那是一對橫七豎八倒下的木板,三四寸寬,七八寸高,上面的字因年歲太久已經看不太清了,只有最后兩個字依稀可辨:“……靈位”。
森森陰氣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似乎更冷了。她挪了挪地方,被雨打幾下不要緊,死去了亡魂或許是誰的親人,還是不要驚了為好。
藍錦膽子大,不但不怕,甚至覺得這種無處可去的感覺很熟悉,好像曾經經歷過很多次,挺刺激的。
她想,明天呢,就去找個地方打工,養活自己不成問題。鴻運衣坊就不錯,老板是個實在人,索性去良德客棧跟花魁學學跳舞,學會了,就去鴻運衣坊幫老板掙錢一起分。
她美滋滋地打好了算盤,便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飽飽地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雨散云收,晨光初綻。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地上落著一個高大斜長的身影。他穿著交領便衣,外面披著黑色披風,玉冠高束,身姿挺拔,定定地站在門檻外,滿臉陰郁,氣勢洶洶。
“你堂堂……堂堂本王的白夫人,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
“誰是你的夫人!”藍錦沒有好臉色。
洛璟塵沖進來攥住她的手腕,不容置疑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起:“別鬧了,跟我回去。”
藍錦甩開他的手,洛璟塵皺眉,又去拉她:“回去!”
“別碰我!”
“你置什麼氣?”洛璟塵問得委屈。
“離我遠點,我討厭你!”
高手之間不需要過多推推搡搡,一個覺得回辰王府等于受罪,一個心急火燎地找了一夜,心情都不太美妙,互相嗆了幾句重話就動起手來。
在戰場上兩人單打獨斗過不少次,每次都是針鋒相對你死我活。現在洛璟塵知道了自己面對的是一位姑娘,又不是在戰場上,出手能輕則輕。藍錦也非真心與他打架,過了十幾招后,他的右臂牽制住她的左臂,她的左腿絆住他的右腿,兩人保持著這個動作,四目相對。
藍錦很詫異,她的功夫竟能跟洛璟塵勢均力敵,鄭重向他宣告:“辰王,從前的事情我都忘了,現在我的不想待在辰王府,不想給你當侍妾,也不想伺候你討你歡心。”
洛璟塵挑眉問:“你不想當妾,想做辰王妃?”
“滾!”藍錦更生氣了,一腳踩在他的右腳上。
洛璟塵吃痛一聲,罵道:“有毛病啊!”
兩人話不投機又打了起來,若說剛才大家雙方只用了三四分力氣,這次便用上了七八分,一番上躥下跳濺得屋內塵土飛揚,一番拳打腳踢把飄搖的破窗戶震到了地上,扯出一團團雜亂的蜘蛛網。
洛璟塵一邊抵擋,一邊尋機解釋:“我可沒這麼想,是老果說的!她說你們女人最在意名分了……本王說了,你不是普通的女人,肯定不在乎!”
藍錦咬牙切齒地說:“所以就用葡萄侮辱我,給我臉色看。”
洛璟塵一臉茫然,不明白給她送葡萄怎麼送出問題來了,道:“那可是西域進貢的紫玉葡萄,本王都沒舍得吃!”
藍錦沒想到蘭夫人在他心里這麼重要,深感失落,側身躲開他的掌風,右手凝聚力量向他的左肩攻去,恨聲道:“我從此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