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終記得,在島上發燒病痛的那段日子里,洛璟塵一直悉心照料著她,給她喂飯喂水,給她擦汗上藥,把舍不得吃的新鮮果子留給她,在她昏昏沉沉的時候在耳邊不斷呼喚“小白”的名字。
她想通了,所以回來了。無所謂身份,也不去在乎洛璟塵對別的女人怎麼樣,只為他是世間贈予她唯一的溫暖。
次日,仆人們往紅豆苑一車一車地運葡萄,藍錦好奇地走出去詢問,正碰上前來的洛璟塵,他雙手負在身后理直氣壯地宣布:“以后在辰王府里,蘭夫人有的東西,白夫人就要有,誰惹白夫人不痛快,便是讓本王不痛快。”
藍錦房門大開,歪著腦袋道:“瞧你說的,好像我是個妒婦。”
洛璟塵問老果:“小白是妒婦嗎?”
老果果斷搖頭:“當然不是,絕對不是。”
洛璟塵兩臂在胸前交叉,
蘭夫人早就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心下好奇,正好聽到了這一句,心涼了半截。
藍錦糾結了一會兒,最終決定大人大量,說:“你拿些去吧。”
蘭夫人杵在原地不敢動,戰戰兢兢地望向洛璟塵,低聲詢問:“王爺,我……我能拿嗎?”
洛璟塵卻沒搭理她,溫聲對藍錦道:“你的東西你說了算。朱雀送來的藥,按時喝了嗎?”
他一靠近,便帶著一股清新的茉莉花味道,聞之心曠神怡。藍錦已經逐漸習慣他的關心,甚至開始喜歡他的靠近,答道:“喝了。”
“嗯,這才對,身體最重要,不要總不愛惜自己。”他拍拍她的肩:“本王有空就來看你。”
直到他走遠,蘭夫人高興地裂開嘴:“我就喜歡大方的人,白妹妹,那我可不客氣了喲。”
蘭夫人就真沒客氣,招呼侍女來一起搬。
荷葉漫卷、荷花依依從眼前一一而過,洛璟塵慢悠悠地踱步,問:“藍家查得怎麼樣?”
“正要跟王爺匯報,確定藍錦是男子,不是女扮男裝。”
洛璟塵側目:“有沒有查到小白的?”
“沒有。”老果又強調:“全查了,一點痕跡都沒有,好像白夫人從沒在他的生命里出現過。”
洛璟塵記得,原來的南軍主帥被俘虜以后,藍錦,也就是小白,就單槍匹馬地去了南國的軍營,憑借虎符和圣旨,毫無異議地成為他們的將軍。“江中影投靠本王,為的是顛覆南國,為何會派這麼厲害的人跟本王作對?”
“是啊,他在南國立足不穩,還需要王爺的支持。”
“真正的藍錦出身武將世家,一生忠烈,不可能向江中影低頭。本王有個猜測,”他頓了頓:“藍錦被江中影殺了,但還有一股勢力不服江中影,或者,讓小白改容換面、取而代之。”
老果兩只手互相搓著:“屬下對白夫人的來頭更好奇了。”
洛璟塵瞪了他一眼:“名門將女、武學世家、江湖門派……你查出一點蛛絲馬跡了?”
老果赧顏,他大海撈針似的查了好久,一無所獲,很有挫敗感。
洛璟塵懶得再說他,換言道:“南國一直是丞相獨大,江中影提議效仿我北國實行三省六部,瓜分沈伯遠的權力。他因仇恨走到這個位置,現在大仇得報,享受到權力帶來的優越,異心已起,注意他的動靜。”
“是。”
說著已經到了書房,洛璟塵解了外衫,只穿著舒適涼爽的靛藍色綢衣,在窗前佇立許久,忽然道:“蘭茵海一戰前,父皇下了封王的旨意,我總覺得他不愿把江山交到我手里。”
老果:“王爺文武全才,是三個皇子中最優秀的,貴妃娘娘又是后宮之首,最得圣心。屬下斗膽說句僭越的話,要是不讓您繼承大統,屬下都想不出合適的理由來。”
“本王還是格局小了,本王瞻前顧后,怕打下的江山落在別人手上,想要小輸一場,這才中了藍錦的計。”洛璟塵在一聲低嘆后,兩手負在身后,神色倨傲:“如果再來一次,我會全力以赴,因為本王相信,無論是北國的江山,還是南國的江山,終將是本王的江山。”
老果暗暗點頭,跟著這位主子十幾年了,他對洛璟塵發自內心地尊敬甚至崇拜,愿為他肝腦涂地,從無懷疑。他仗著洛璟塵的信任,也敢偶爾打趣:“王爺要是不故意輸在蘭因海上,能把白夫人坑回來?”
“坑回來容易,留下來難,這些日子本王為了討好她付出了多少。”洛璟塵舒展著筋骨。
“屬下不解,白夫人已經喝了朱雀做的蠱,您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呢?”
“借助外力遠遠不夠,攻人先攻心,要讓她相信本王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人,只相信本王,攆都攆不走。”前幾天扎在食指上的小針眼早就愈合了,洛璟塵還是揉了揉。
老果道:“王爺未雨綢繆,思慮周全,魅力無限,我瞧著藍將軍對您死心塌地,一點疑心都沒有呢。”
洛璟塵嘴角揚起弧度,聒噪的蟬鳴也聽著順耳起來,他支開佔,目光穿過茂密的楊柳葉,耀眼的日光折出幾道光影。“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小白會成為本王手中最鋒利的刀。終有一日,我要他帶著北國的兵,踏破南國的山河,天下盡歸我手。”
老果把沏好的茉莉花茶遞過去:“這樣的話,白夫人豈不是要向自己國家的百姓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