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衛昌之女已嫁于兒臣為妻,懇請父皇從輕發落。”
洛非天一夜未睡,眼下有些烏青,眼睛也有些凹陷,依然擋不住凜凜目光中的精明。“衛氏是朕賜于你的,此案與她無關,更與辰王府無關,繼續做她的辰王妃吧!”
“謝父皇恩典。”
蘭夫人見藍錦在湖中央的涼亭里發呆,笑盈盈地過去:“那天多謝白妹妹了,聽說王妃瘋了,阿香也不出來鬧事了,都是妹妹的功勞……王爺對妹妹這麼好,你的份例漲了沒?還是每個月二兩銀子嗎?”
真是夠了,蘭夫人每次逮住她都要問份例,藍錦胡亂應了。
蘭夫人認為她回答地不真誠,挨著她坐下來,笑容不減:“我也是二兩,但我瞧著這個月的銀子成色不如上個月好,我不如妹妹說話管用,你能不能去跟龍管家說說。”
藍錦總覺得她的口音熟悉,“蘭姐姐是哪里人?”
蘭夫人一怔,只當她隨口一問,便道:“我是南國人。”
藍錦想問的是蘭夫人是南國哪里人。洛璟塵早就告訴過她,三年前上戰場時,蘭夫人對他有救命之恩,硬賴著跟回來當妾。
“南國哪里?”
蘭夫人心中一緊,刻意回避她的問題:“出來太久,忘了。”
“蘭姐姐莫非跟我一樣失憶了?”藍錦笑道。
蘭夫人這才心緒穩定了一些,牽強道:“我以前在南國,后來到了北國,很小時候的事了,記不清。”
她編瞎話的水平實在是差,藍錦左腳一伸,手上使力,直接讓蘭夫人越過涼亭的欄桿,往水里栽去。
藍錦蹲在涼亭邊緣,騰出一只手拉住她,漫不經心地說:“蘭姐姐應該知道我脾氣不好,什麼事都能干出來。”
蘭夫人嚇破了膽:“啊……妹妹,你干嘛?。”
“我問,你立刻答,但凡有一丁點遲疑,我就松手。”
蘭夫人連連應是,眼角已經有淚花閃現。
“我什麼時候來到王府的?”
“跟王爺一起從戰場回來的!”
“以前呢?”
“以前……以前沒見過你!”蘭夫人死死拽著藍錦的手,生怕她松開。
藍錦的手已經開始發抖:“還有呢?全部告訴我。”
“你來王府之前,果大人來傳王爺的話,教我見了你要假裝認識……”
……
洛璟塵直到回到王府,從頭發到腳趾都還是冷的,冷得錐心刺骨,冷到冰凍三尺。
他關上書房的門,后背倚著墻角一點一點癱瘓下來,兩條長腿毫無形象地擺在地上,他閉上眼睛。
外面傳來女人嘶聲裂肺的吶喊和侍衛們阻攔的聲音:“王妃娘娘,您還在禁足,這里是王爺的書房,請您趕快回去……”
衛仙兒臉色慘白,發髻散亂:“王爺,求王爺救救衛家!妾身愿此生拜佛吃素,來生當牛做馬,求王爺施舍憐憫……白氏你個賤人,你故意跑來看我笑話的吧,我是王妃,賤妾見了王妃得磕頭行禮!”
藍錦點了她的穴道,讓人把她拖走了,站在門口問:“我可以進去嗎?”
洛璟塵低低地“嗯”了一聲,仍坐在地上不肯起來,委屈巴巴地朝藍錦伸手,示意她陪著自己坐下。
洛璟塵摟住她,靠在她的肩頭,像小孩子賭氣一樣地說:“我開始討厭父皇了……”
藍錦想推開她,他不讓,壓著聲音說:“讓我再抱一會兒。”
月上柳梢,洛非天已經在滄海宮外站了兩個時辰,直到聽到里面摔杯子的聲音,知道讓自己進了。
皇貴妃靠著榻,黑色長發披在背后,用一根藍色繩子攏著。洛非天見她皺著眉頭,不由得自責起來。
“皇上既然早已派人查衛家,為何還讓衛仙兒做辰王妃?臣妾不敢置喙朝政,但是衛家倒臺,陛下打得是我兒子的臉……”
洛非天陪著笑糾正:“是咱兒子。”
“臣妾對皇儲之爭從不關心,只希望璟塵做個閑散王爺,平安自在地過一生。可他最敬愛的父皇這樣對他,他還能自在嗎?”皇貴妃即便聲音里攢了十足的怒氣,也聽起來有點如沐春風的感覺,讓人心甘情愿地受用美人之怒。
洛非天忙道:“是我不好,沒有顧及璟塵的心情,朕會好好補償他。”
皇貴妃久久沒有說話,爐鼎里裊裊散發著清幽的味道。她輕聲一嘆,放柔了語氣:“陛下,百年之后臣妾便跟著你一起去了,可是璟塵呢?沒有父皇庇佑,沒有母妃照顧,也沒了朝臣擁護,身邊只剩個柔弱的辰王妃……六皇子將來會讓璟塵活嗎?”
這話點醒了洛非天,在他心里,一直把小七看得太強,為了給洛璟軒將來繼位做好鋪墊,只好明里暗里地打壓小七的勢力,這樣做得久了,竟然險些忘了,他也是疼愛璟塵的啊!
他看著洛璟塵長大,聽著洛璟塵喊自己“父皇”,親自教他讀書習武。洛璟塵是他最優秀的兒子,他對洛璟塵的疼愛,甚至遠遠超過其他兒子。
洛非天雙手撫上她的雙肩,懇切道:“朕一定會把你和璟塵安排好,讓你們一生都衣食無缺、無憂無慮。”
皇貴妃低著頭,沒有看他。
洛非天這才在她身旁坐下來,語氣放柔:“你沒給過小七多少好臉色,心里還是疼他。”
“那陛下呢?”她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