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比天底下任何父母都希望他們兄弟和諧。可是,當朕發現他們相爭的時候,就已經無力回天了。那時候璟宇才十三歲,璟塵才七歲,那麼小的倆孩子,看起來還稚氣未脫,怎麼就暗暗較上勁了呢?”
皇貴妃直視他的眼眸,玉手搭上他的手腕:“非天,你跟我說實話,璟塵先前在外面遇到的黑衣刺客,是你派的人吧。”
洛非天一怔。
“你曾答應我,永不再提、永不去查、永無疑心。”皇貴妃笑得美艷動人,帶著陌生的疏離和失望的凄涼感,如一朵卓爾不群的蓮:“你說想與我做尋常夫妻,怎麼可能呢?你是一個帝王。”
被帝王屢屢算計的洛璟塵正在花廳喝悶酒,他不喜歡借酒消愁的方式,但小白既然提出來了,又愿意陪著他喝,便讓老果拿出幾壇陳年佳釀。佳釀喝完了,藍錦又讓阿婉把紅豆苑大梨樹底下的葡萄釀刨出來,舍命陪君子。
“我一直懷疑一件事。”
“什麼?”
“上次你鬧離家出走,我們遇上了一幫刺客,”洛璟塵的聲音飄在風里,“我查不到刺客的一點蛛絲馬跡,你說,是不是父皇派來的?他怕我跟洛璟軒搶皇位,想置我于死地。”
藍錦被這個猜測嚇了一跳,不敢細想有無可能,先安撫他:“虎毒不食子,你別瞎想。”
酒意上涌,洛璟塵紅著臉去握她的手,說:“父皇看上去喜歡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我;母妃是喜歡我的,但她總是冷冰冰的。小白,我這輩子沒對幾個人好過,我會對你好,你也對我好,我們相依為命,好不好?”
藍錦應了,又給她斟滿一杯,看他一飲而盡,托腮笑言:“別喝了,你不行的。”
“別人可以說本王不行,小白不能說我不行。”他慵懶的笑意里帶著狡黠,醉意更重了。
藍錦也學得臉皮厚了,臉不紅心不跳,繼續灌酒。
老果在不遠處早就看不下去了,沖過來阻止:“王爺,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酒后吐……”
“吐什麼?”藍錦眨著眼睛。
“吐到白夫人身上多不好啊!” 老果一拍大腿,暗暗佩服自己的機靈勁兒。
“我家王爺就算吐了也是香的,果大人你回去休息吧,這里交給我,王爺要是喝多了我把他扛回去,王爺要是吐身上了我幫他擦洗,王爺要是困了我正好陪他一起睡……還有別的事嗎?你要一直看著?”
老果懟不動,指望自家王爺能出個聲。洛璟塵的腦袋一低,趴桌子上睡著了。
藍錦言出必行,把洛璟塵的手往自己肩膀上一搭,半扶半扛地把他弄回寢室去了。
這是他第一次來洛璟塵的寢室,跟書房相連,里面干凈寬敞,陳設簡單卻不簡陋。他不喜歡點熏香,屋子里卻有一股茉莉花的味道,桌案的青花瓷碗里泡了茉莉花茶,不是用著喝的,用來散味兒的。
此刻他身上卻酒氣熏人,藍錦還沒來得及好好打量他的書房,就被他拉著往床的方向去了。他順手一帶,讓藍錦壓在自己身上,醉聲醉氣地說:“一起睡,不許騙人。”
“騙你是小茉莉。”藍錦枕在他的胸膛上,右手在他胸口畫圈圈:“我不騙你,你也不要騙我,酒后要吐真言的”
“嗯……酒后還亂性呢,我有點熱,小白,你熱不熱?”他的嗓音低沉而迷人。
藍錦慢條斯理地勾了他的腰帶,輕車熟路地給他解了外袍,臉上始終帶著嫵媚的笑意,活像一只準備吸人腦髓的狐貍精。
洛璟塵的心臟跳得厲害,攬過她的腰肢狂親亂吻起來,冷不防被她一把推開。她將半褪的衣衫從胳膊處一點一點地揪上來,動作嫵媚至極,將光潔的后背和肩膀蓋住,嗔道:“臭男人,知道自己是誰嗎?”
他氣道:“本王是你的夫君。”
她俯身低下頭,捧著他的臉與他四目相對,細聲細氣地問:“那,知道我是誰嗎?”
他剛要答,突然被眼前人以食指覆上唇,聽她道;“既要酒后亂性,也要酒后吐真言哦,不然不理你了。”
洛璟塵盯了她一會兒,說:“我不知道你是誰……”
藍錦愣住了。
“查不到……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他好似徹底醉了,喃喃自語起來:“怎麼連妻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她覺得自己的心被人抓住,放在烈火里燒,又熱又燙,快要融化了。她的聲音發顫:“你說……我……”
“不要走!”他猛地起來圈住他,連她的雙臂一起圈在懷里,表情有些痛苦,想把自己的心意剖地更加明朗一些:“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是我的妻子,我視你如珍如寶,我愛你,真的……”
藍錦像木頭一樣僵著,只覺得眼前似幻非真,不知今夕何夕。原來從海島上醒來,就是一場騙局。
她漠然地掙脫他的懷抱。
洛璟塵不讓她走,把他摟得更緊了,“你別離開我,好不好?你要是不理我了,比剜了我身上的肉還要疼,我從來沒有對誰這麼好過……本王看似活得瀟灑,其實爹不疼娘不愛,你要是再棄我而去,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她覺得他又可恨、又可笑,又有點可憐。被欺騙的怨恨還沒來得及點燃,就被他生生地澆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