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在做完這一切,她仿佛完成一項大任務似的,長吐一口氣,躡手躡腳地走了,把門重新關上。
尋常這里有守衛,她進不來,這次倒是被她逮到機會了。藍錦從墻后走出,很好奇衛仙兒放了什麼東西。
書里是三份信箋,洛璟塵寫信給池州州丞尹直,命他在太子發放的賑災糧中下毒,并制造各種命案、蠱惑災民進都城,讓太子再也翻不了身。
藍錦心里嗤笑,字跡模仿得勉強有幾分像,卻無洛璟塵筆跡的神韻;墨跡方干,墨香縈繞,分明是今天寫的。
包袱里是一件龍袍,從布料和刺繡來看,不像新的。目測了一下衣服的大小,若是洛璟塵穿得話,衣袍不夠長、袖子不夠長、腰部過于寬,完全不是洛璟塵的尺寸。
太子知道自己死到臨頭了,狗急跳墻,就連栽贓陷害都來不及做周全
她對洛璟塵還是心有,在這事上藍錦保持了驚人的理智,她拎得清,不管他們之間是真心相待,亦或到頭來錯付一場,一碼歸一碼,即便洛璟塵對不住自己,也不能讓他受了這不白之冤,更不能放任洛璟軒逍遙法外。
她想著,衛仙兒把東西堂而皇之地藏在書房,說明什麼?說明辰王府很快就要被查了。
藍錦讓阿婉拿來針線,又喚來一個靠譜的小廝,吩咐道:“速去錦瑟樓傳我的話,告訴大偉,把錦瑟樓處理干凈。”
錦瑟樓大隱隱于市,表面是個酒樓,實則是洛璟塵用來探聽四方消息、暫時安置手下江湖人士的地方。龍蝦今天在東南門跟自己一起露了面,他不能被查到。
她回紅豆苑換了一套顏色鮮艷的衣服,在臉色抹了半天,對鏡自憐起來:“阿婉,我是不是好丑。”
“夫人天生麗質,還是奴婢來吧。” 阿婉笑著接過胭脂水粉,一邊動手一邊問:“夫人今天怎麼有心思打扮起來了,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藍錦心里想:好事沒有,快來禍事了。
“嗯,還是你的手藝好,我涂的口脂就像吃了小孩似的。”說完這句,她突然想到了池州的毒饅頭,又想到了衛仙兒藏在角落處時,隔著披散的頭發露出的眼神,里面仿佛藏著天大的怨念。
她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一口氣跑到廚房,問道:“吃食送出去了嗎?”
“回白夫人,快好了,做別的太慢,一下子供不了那麼多人,熬了米糊。”
“除了你們,還有旁人碰過嗎?”她問得急。
廚娘們支支吾吾想不起來,藍錦直接問:“王妃來過嗎?”
“來過!王妃剛剛過來鬧著玩,地上的大米就是她撒的。”
藍錦立刻變了臉色,道:“把王妃帶到這里。”
龍管家正好過來催,聽到白夫人這句嚇了一跳。全府上下都知道白夫人在王爺心中的地位,可衛仙兒再不濟還有個王妃的頭銜,哪有妾室把正妃傳來問話之理?
一向和善的白夫人這次卻脾氣爆得很,冷聲道:“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嗎?不聽話的立馬趕出王府!”
衛仙兒很快被帶來了,她借著裝瘋不愿意來,小廝們硬把她拖來的。藍錦舀了一晚米糊,遞給她:“喝了。”
衛仙兒翻了個白眼,一臉不屑。
“繼續裝瘋賣傻,是吧?”藍錦捏住她的下巴,要給她灌進嘴里。
“我不喝!”衛仙兒掙扎中打碎了碗,把披著的頭發撩到耳后,露出精致的臉蛋:“賤人,拿著雞毛當令箭,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我乃堂堂辰王妃,來人,立刻把賤人白氏給我拿下!”
龍管家等人都蒙了,最直白的反應是:王妃怎麼突然好了?
“裝瘋賣傻這麼多天,不裝了?”藍錦制住她,從她的衣袖翻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說,毒藥從哪里來的?”
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傳來,如亂石拍打、驟雨墜江,衛仙兒的美目里閃過喜色,接著便仰頭大笑起來,笑聲尖銳刺耳,久久不絕。
“白夫人,不好了,刑部帶人闖進來了!”
“兒臣何罪之有?”重華宮里,洛璟塵問得理直氣壯。
老肖在一旁細聲細語地提醒:“王爺莫要誤會,陛下說的是搜查,不是查抄。”
洛非天的氣儼然還沒消,洛璟塵一收往日謙卑恭順姿態,跟皇帝明著杠起來,這場矛盾似乎愈演愈烈了。
“朕能讓人查太子府,就能讓人查辰王府!你府上養的是什麼人,當朕全然不知嗎?”
“父皇說的是什麼人?”洛璟塵皺著眉頭,沒等皇帝開口,自己站了起來。
洛非天神情冷肅地看著他,提醒道:“你的侍妾,白氏。”
聽到這個名字后,洛璟塵方才的銳氣戾氣突然之間煙消云散,心里七上八下地跳了起來,腦海里飛快地想著:父皇是如何得知小白的身份的?父皇會不會把她當成要挾南國的人質?
一聲拍案把他的神思嚇了回來,洛非天沉聲道:“表面是你的妾室,實際是你養的江湖殺手。棲霞山上,你故意設計引出璟軒的‘子夜魅影’,身邊帶的就是這個女子吧!小七,這些年和璟軒爭來爭去,你背后做了什麼,他背后做了什麼,都逃不過朕的眼,你們誰又比誰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