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小溪旁洗了洗手,順便洗了一把臉。
夜色沉沉,月影憧憧,借著月色的一點光亮,倒影中隱隱呈現了一個女子的姣好面貌。
顧青羽曾經囑咐過她:軍營里雖然都是為南國征戰的將士好漢,但他們也是男人,你千萬要隱藏好自己的身份。所以沈茶白一直都是穿著神色的粗布麻衣,臉上涂著黑黃色的藥水,平時盡量壓著聲音說話,時間長了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拿出藥水,準備將藥水涂到臉上去,卻忽然聽到了一個人痛苦的低吟,聲音是從附近的山洞中傳來的。她猜想,難道是受了傷的將士,沒能及時趕回軍營?
沈茶白循著聲音走到洞口,洞口里黑漆漆的,她便留了心,在外面喊道:“你受傷了嗎?”
那人沒有回應,只是使勁壓抑著粗喘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是一個年輕男子在拼命忍著傷口的疼痛。
話音未落,里面那人忽然像野獸一般沖了出來,從背后緊緊地抱住她不放。她嚇了一跳,立即反應過來,用手肘向后攻向他的腹部。
她自認武功不差,對付一般人綽綽有余,奈何這個人不僅武功極高,而且力氣比她大得多,好像醉了酒一樣有使不完的力氣。他生生挨了腹部的痛,在她想轉身掙脫時將她撲倒在地,幾次扭打爭斗便滾到了山洞里。
他是一個身高七尺有余的年輕男子,身上穿著一層輕便的銀色鎧甲,被秋意浸過的堅硬鎧甲散發著透骨涼意,她用盡全力想將他推開,身上的粗布衣裳卻被他風卷殘云般地扯去,冰肌如雪暴露在空氣中,又被迫貼上他滾燙的身軀。
她登時頭皮發麻,憤怒和驚懼充斥著整個身心。
身體撕裂一般地疼痛,十七歲正是如花年紀,卻經歷了一場殘酷的暴風雨,那是她人生中最絕望、最無助、最屈辱的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下弦月西移,一道殘破的月光穿過洞口,照在那人身上。看不太清那人的樣貌,但左肩露出一朵形狀詭異的桂花。
不知過了多久,那人終于肯放過她,沈茶白手里抓著衣裳,赤著雙腿逃出地獄一樣的山洞。
天黑了,外面沒什麼人,她忍著身上的疼跑了好遠,不知道該往哪里去,恰好看見來時經過的那條河,不管不顧地跳了進去。
秋天的河水真涼啊,像千千萬萬根針刺到她的身上,她覺得自己身上太臟了,怎麼都洗不干凈,哆哆嗦嗦地抱著自己,想哭卻哭不出來。
她在水里把衣服穿上,閉上眼睛,無望地想著,不如就這樣死去吧。
風中飄搖的狗尾巴花,死了一棵,不會有人傷心。
第二天清晨,一位姑娘前往河邊洗衣服,看見沈茶白倒在岸邊,像是從上游沖下來的,便把她救了回去。
在那位姑娘的照料下,沈茶白活了下來。沈茶白想明白了,娘親十月懷胎把自己生下來,她不該這般輕賤生命,她要找出那個惡人,將他碎尸萬段。
幾天后,沈茶白帶了銀兩去找那位姑娘報恩,她的家人卻說,那位姑娘已經嫁人了。
沈茶白雖然沒看見那人的模樣,但記住了他的鎧甲樣式,絕非是普通士兵能穿的。再后來,她多方詢問,暗中調查,甚至冒險到戰場上遠遠地瞧了一眼,終于確定了那個人的身份——北國七皇子,洛璟塵。
“洛璟塵”這個名字,成了她一生難以愈合的的傷疤、一生都要承受的惡心、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魘。
如果沒有哪位姑娘,沈茶白早已凄慘地死去。往事不堪回首,卻又無情地烙在心上。那個殘酷的夜晚,那段悲苦的往事,她只能一個人咽在心里,不能對任何人說,也無人可訴。
成為皇后的那幾晚,她無時無刻不在恐懼煎熬中度過。肉體上的疼痛、精神上的屈辱,她都能忍,她最怕一旦被孟奕臨幸,皇帝發現自己不是處子之身,便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幸虧,孟奕死了。
可是命運偏偏跟她開這樣的玩笑,兜兜轉轉,她竟然又栽到了那個人手里,被他騙得團團轉,還對他動了情。
怒火攻心之下,她忽然一陣不適,只得翻身下馬,對著草叢嘔了起來,好一會兒也沒嘔出什麼東西來。
她心想:一定是被洛璟塵惡心的。
辰王府里,洛璟塵面無血色地躺在床榻上,渾身像被抽了絲一樣,不但不能動彈,就連開口說話都要花費很大的力氣。朱雀給他包扎了傷口、把了脈,道:“王爺,肩上的傷口不深,沒有傷到要害。”
“那王爺怎麼這樣?”老果急道。
朱雀把粉色的短劍亮給他看,道:“王爺,上面涂了毒,是七日斷腸散,如果十二個時辰里找不到解藥,王爺接下來的七天會疼到生不如死,直到疼死。”
老果怒火攻心:“他娘的,這女人真狠!王爺對她那麼好,全瞎了!你能解嗎?”
“這種毒有很多種制法,區別在于其中的一味藥材,我不能盲目下藥,否則會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