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洛璟塵把手中的東西遞給她看,道:“我們該動身了。”
沈茶白已經猜到了,除了信,還有一份真正的南國城防圖。
未央341年夏末,北國皇帝洛璟九頒布詔令,喻告天下:“古有大國,名曰未央,未央始帝實行分封制,令太子守廟宇,諸王掌一方。然,土地有盡而子孫無窮,弱肉強食,烽煙四起。幸有兩位豪杰,以攻城略地之能,平復亂世;以懷柔天下之心,勒馬止戈。自此天下一分為二,北方歸洛,南方歸孟。”
洛璟九背到這兒的時候,默默地喘了一口氣,暗道嫂子咋編了這麼多字,繼續揚聲道:“然,南國孟氏傳至十三代至十六代,君王昏庸無才,遠忠臣而親小人;殘暴無德,違先祖仁愛百姓之心。朕承洛氏與孟氏先祖之志,不忍南國百姓受苛政之苦,不忍兩國再起戰亂之禍,愿天下一統,忠臣良將皆為明主效力,兩國百姓親如一家,同禮相待。”
洛璟塵聽了,對自家夫人的文采無比崇拜。
城樓外,二十萬大軍列隊整齊,明媚的陽光折射著鎧甲,紅纓在清晨的風里飛揚。皇帝站在城樓上親自送他們出征,喝了送行酒,將士們摩拳擦掌,“凱旋歸來”的聲音在都城上空傳響。
洛璟九看了洛璟塵一眼,道:“此次出征,不殺良民百姓,不搶金銀細軟,朕要你們打一場和平之戰!”
攝政王帶著眾將士山呼“陛下萬歲”,長戟指向長空,揚聲道:“出發!”
沈茶白一身銀甲,騎馬跟在攝政王身后,這次,她以軍師的身份隨行。臨行前,念卿對爹娘依依不舍,昂著小臉問:“父王,母妃,為什麼要打仗呀?”
沈茶白抱著他,答道:“為了以后不用打仗呀。”
“可是我舍不得你們怎麼辦?”
“等到萬家長安,爹娘就回來了。”
南國。
龍涎宮亂成了一鍋粥,姜太醫診了,連忙跪下道:“陛下腿傷未曾痊愈,連日疲于朝政,這才突然引發痛風。微臣醫術淺薄,無能為力,請陛下降罪!”
孟佑此刻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如何能治他的罪?只瞪著眼睛,無能為力地看著他虛偽的嘴臉。
小盆兒忙把目光轉向劉太醫,懇切道:“劉太醫,您醫術高明,快救救陛下吧!”
他臉上全是焦急和關切,袖子里卻悄悄露出一把金鎖給他看。劉太醫一眼便認出,那是他給孫子的滿月禮。
“你究竟想干什麼……”劉太醫緊張地指著他,赤紅的目光仿佛想要把這個賤奴撕碎。
小盆兒對他的指責無動于衷,一臉淡定地看著他:“不知劉太醫能否醫治陛下?”
劉太醫咽了口唾沫,厭惡地看了姜太醫一眼,道:“痛風之癥,著實棘手。”
小盆兒微微頷首。
第二日早朝,大臣們便全部得到了消息,頓時沸反盈天。孟佑既無血緣兄弟,又無子嗣旁支,朝政怎麼辦?
若是以前遇到這種情況,可由丞相暫理朝政,但是沈伯遠已告老還鄉,丞相的位置被一分為三,尚書令的位置還空缺,中書令和門下侍中剛剛上任,資歷都不足,誰都沒有獨挑大梁的本事。他們嘰嘰喳喳討論了幾個時辰,決定在陛下養病期間,以中書令常山泰、門下侍中姚遠為首,幾位尚書共同商議決策朝中大事,并為陛下輪流侍疾。
是夜,常山泰前往龍涎宮侍候,到了半夜,孟佑終于睡下了,小盆兒也靠著墻角打起了瞌睡。
常山泰第一次伺候人,沒有睡意,見桌案上散著一摞奏折,擔心漏下要事,便想著整理一番,待明日搬到朝堂上討論。
在小盆兒的精心布置下,他順利翻到了姚遠彈劾自己的奏折。
下一夜輪到姚遠侍病,小盆兒輕聲道:“常大人,請借一步說話。”
姚遠一向討厭太監,有些不耐煩:“說!”
小盆兒抿了抿嘴,很難為情地開口:“常大人去浣花樓聽曲時,酒后說起過圣德塔一事,陛下得知后十分震怒,誰知一怒之下引發了痛風……”
“你如何得知?”姚遠急道。
小盆兒垂眸不語。
姚遠立即懂了,他是陛下的貼身太監,有人向陛下告密,他自然知道。他長呼一口氣,問:“誰向陛下告的密?”
“奴才不敢說。”在他的追問之下,小盆兒才怯怯弱弱地提醒:“自是與您地位匹敵之人。”
姚遠看著熟睡的孟佑,脊背發涼。他自知陛下對圣德塔一事諱莫如深,嚴令那日隨駕的人全部咽在肚子里,如今犯了陛下的大忌,陛下一旦醒來,自己如何自處?至于那告密之人,是常山泰,于慶,還是其他人?
北國大軍已經到了蘭因海,洛璟塵揚鞭指著前面,側首笑道:“小白,我們又到這里了。”
“情之所起,一往而深。”沈茶白與他相視一笑,
老果瞇眼眺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面,沉浸在親眼見證的過往回憶里,總結性地說:“緣,妙不可言。”
許多天后,北國的詔令也以國書的形式送到了南國朝廷,隨之而來的還有北國已經跨越蘭因海、三個州郡的將領不戰而降的消息。
常山泰在大殿上就罵了起來:“北國無恥,竟把搶我國土之事說得如此道貌岸然!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