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陸晉就因為工作原因回去了。
其實這次他來探班也算是百忙之中的空。
陸晉現在掌握著的資本,每天都有無數的文件需要他親自過目,談的項目都是價值上百萬千萬,休息一天對于整個集團的損失可能就是不可估量的數字。
在他的世界里權利和財力才是絕對重要的事,不會在沈知還上再浪費時間。
和陸晉一起睡的晚上沈知還總是休息不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要靠咖啡來續命。
今天是一場外景戲,桑慕為了謝溫敘言約了請他吃飯,溫敘言也沒客氣,說禮尚往來請看電影。
就好好的把下屬對上司的謝飯搞了約會的氣氛。
白天把一些在電影院飯店的室戲份拍完后,劇組開始在廣場搭布景。
晚上的戲是兩個人吃完飯在廣場散步正好看到有路人在求婚的戲份。
這場戲需要非常多的群演,還會有一些玫瑰及蠟燭的布置,所以比較費時間去準備。
休息的時候,沈知還因為實在有點累,坐在那里打了好幾個哈欠。
顧星辭拿著劇本,提了提眼鏡問:“昨晚沒休息好?”
“嗯……”沈知還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
“還剩下最后一場戲,拍完就能回去休息了,加油。”
“好,加油!”沈知還努力出一力氣。
這場戲其實對于男主角來說沒什麼難度,倒是一邊求婚的群演的戲份更重要,臺詞要念得人,要到位。
沈知還和顧星辭只需要在一邊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就行。
這場戲的拍攝還是順利的,沒幾條就過了。
工作人員在收拾地上的殘骸,沈知還看到有不花瓣被吹到了遠角落,小跑過去蹲下撿花瓣。
剛蹲下,突然聽到背后傳來一個聲音。
“小依?”
沈知還嚇得手上的的東西都拿不住散了下來,驀地回頭,卻看不到人。
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站起來打算走,哪知道這個聲音又從的側邊傳了過來。
“小依。”
這個聲音又出現了一次,只是這次語氣更加的堅定和確信。
沈知還由于害怕,下意識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緩慢地側過頭,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臉。
男人的臉看上去有些糙,年紀三十左右,耳朵后面夾了一煙,穿著一件看上去不太新的夾克衫。
和他當年的裝扮如出一轍。
這張臉認得,記得,死都不會忘記。
甚至反復出現在的噩夢中。
沈知還從來沒想過,這輩子還能再一次見到這張臉。
“你……怎麼在這里?”沈知還的聲音里帶著一抖。
“原來真的是你啊,原來你的名字沈知還啊。”男人往沈知還靠近:“我之前在電視里看到你就覺得你像小依,不過不確定,正好知道今天你在的劇組在招群演,我就來試試近距離確認一下,果然是你啊。”
“你別過來!”沈知還吼了出來。
因為聲音太大,而吸引到了一邊正在收拾的顧星辭的注意。
男人往旁邊花壇吐了口口水,帶著譏諷的口吻說:“人長得漂亮就是好啊,就連你這種坐過……”男人說到這里,瞥了一眼周圍的人,然后無聲地用形說了個“牢”字,繼續道:“……的,都能飛上枝頭當大明星,做人可真好啊。”
“別說了!”沈知還捂住耳朵往后退,“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
“呵呵,可我認識你,你那些見不得的事,是不是那些人都不知道?”男人指著一邊劇組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員說,“難道我是唯一一個知道這個的人?”
沈知還一邊搖頭一邊打算走,哪知道男人突然了一大步擋到面前說:“小依,你現在一定特別有錢吧,到昔日的小伙伴,也不接濟一下?”
男人朝出手抖了抖:“給我點錢,留個聯系方式給我,我保證你以前那些事,絕對不抖出去。”
“我沒有錢,沒有錢,你別再靠近了,我求求你!”沈知還的語氣中帶著懇求和厭惡。
“媽的,”男人罵出聲,“是不是真當我不敢說,就你的那點事說出去,以后還想在娛樂圈混?”
男人步步,齜牙咧的模樣抓住了沈知還的肩膀。
“住手!”
一個好聽的聲音,把沈知還從深淵的邊緣拉了回來。
顧星辭扯開了男人的手,整個人擋在了他和沈知還的中間:“這位先生,請問您是哪位。”
明知道對方不是什麼善茬,但顧星辭依然還是給予禮貌。
“哦,我和沈小姐是老人,”男人一副“不要你多管閑事”的模樣看著顧星辭,“麻煩讓一讓。”
顧星辭沒,微微張開了手臂,把保護的范圍擴大,有條不紊道:“沈小姐未必這麼認為。”
“呵,”男人冷笑一聲,“是不是真的,自己心里知道,不瞞你說,我和以前可曾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關系。”
沈知還沒有反駁。
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只是,是最不想回憶起來的一段過去。
抓著自己的雙臂,呼吸急促而紊,帶著明顯的音。
顧星辭能覺到的排斥和害怕。
他的口吻不如一開始溫和,帶著點不友好,聲音加重,咬字也變得生:“但現在沈小姐不歡迎你,請自重,否則我保安了。”
“你保安有什麼用?你有種警察啊,”男人說著聲音怪氣的上揚,眼睛瞟向沈知還,“不過警察的話,可能害怕的就不是我了。”
“你別說了,我求求你了!”沈知還的聲音里帶著求饒的哭腔,聽著讓人心疼。
“行啊,我不說了,那你給我你的聯系方式啊。”男人長脖子對喊。
“不!”沈知還拒絕。
“你這婊/子!”男人忍無可忍,擼起袖子做出要扇掌的作來。
雖然還沒下手,但沈知還已經害怕得尖出聲。
閉上眼睛,等了幾秒,卻等來了男人的悶哼聲。
顧星辭毫不猶豫地一拳重重砸向男人,咬著牙,用著從未有過的冷酷的聲音警告道:“提醒過你了,讓你自重。”
男人心疼地了自己被打疼的臉,惡狠狠地瞪著顧星辭:“媽的,你們明星了不起,就可以隨便打人是吧?”
“打的就是你!”顧星辭轉了轉肩膀和手腕,“給你一分鐘時間,要麼滾,要麼我打到救護車來把你接走,放心,我出醫藥費。”
“媽的,真當我怕你們明星是不是?你不知道我是做什麼的?想和我打架我看你是自不量力。”
男人說著就掄起拳頭朝著顧星辭錘過去,不過他反應極其迅猛逃過了這一拳,還趁對方失去重心的時候膝蓋往上重重一頂,正中對方的腹部。
顧星辭雖然看上去紳士君子,但他其實每天都有在健做能訓練,之前為了拍一部警匪片更是特意去學了一段時間的散打,所以一般人還真打不過他。
男人吃痛的了一聲后,顧星辭行云流水一套作把男人的雙手背在他的后死死的鉗住對他說:“走,我讓你以后再也沒機會去各種劇組。”
顧星辭抓走男人的時候,不放心地看了沈知還一眼,了,聲音恢復溫:“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回來。”
沈知還面帶激地朝他點了點頭。
看著男人走遠后,沈知還覺整個世界都被消了音。
聽不到任何聲音,覺不到任何溫度。
覺得雙發,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一個非常不起眼的角落。
四周都是高深的灌木叢,正好可以把包裹在里面。
慢慢蹲了下來,把臉埋到了膝蓋里。
那些不想記起來,卻又忘不掉的事,重新浮現在的腦海里。
那個男人陶源,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沈知還已經流浪了一個星期了。
甚至沈知還覺得,那可能是這輩子最接近死亡的一段時間。
無分文,窮困潦倒到了極致,去快餐店蹲過人家吃剩下的東西,去便利店問人家討過過期食,喝公共廁所的自來水,是這輩子最沒有自尊的一段時。
那時候覺得,可能這是生命的盡頭了,直到某一天蹲在路邊想要不就輕生得了,突然被人踹了一腳。
抬起頭,看到了陶源。
那時候的他比現在年輕幾歲,但依然是那件夾克,依然是耳朵后面夾著煙。
他對沈知還說:“沒地方去?”
沈知還點點頭。
陶源往旁邊吐了口唾沫說:“走吧,我帶你去賺錢。”
那時候的沈知還一無所有,沒有猶豫就跟著他走了。
甚至如果不是他的出現,自己可能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了。
陶源把帶到一個小區汽車棚里,里面有個四五平方大的小間,有一張床、一個桌子,還有一把椅子。
陶源說,自己經常在那一片見到流浪漢。
沈知還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已經了流浪漢了。
沈知還問:“那那些人呢。”
陶源眼睛晃了晃,故意看向其他地方:“都學會本事走了。”
“什麼本事?”
“賺錢的本事,”陶源說,“放心,我也會教你,以后你再也不會肚子。”
沈知還那時候還不知道,他所謂的本事,就是去盜竊。
而那些“學會本事”的人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警察抓走的。
陶源一直都在教唆別人盜竊,盜竊之后的贓款都是他自己收進。
那些幫他盜竊的人什麼都沒有,陶源只是會給他們點吃的,還有就是把那個停車棚隔間給住。
陶源是修自行車的,平時會專門在路上放一些釘子,那些車胎壞了的人就會來他這里修車。
修車的時候陶源會故意把車主的注意力引開,讓沈知還去錢或者手機。
他專門會找一些未年人養著,因為知道就算車主發現了是的,警察也不會把抓走。
沈知還一開始自然是不愿意的,一次兩次之后,陶源就開始打。
所以剛才陶源對舉起手那一掌要甩下去的時候,沈知還已經開始覺得臉疼了。
最后,只能照他說的去做。
沈知還到現在還能記得那個自行車膨狹小/仄的空間。
陶源有時候會回來有時候不會,回來的話沈知還就打地鋪。
那個房間冬涼夏暖,還時不時有老鼠蟑螂。
但即便如此,也比宿街頭強。
沈知還大概在那里呆了半年時間。
一直想著,等到自己年之后,就可以真的去找一份正常的工作擺現在的生活,沒想到年的第二天,就被警察帶走了。
其實沈知還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很離奇。
每一次覺得自己的人生應該不會更慘的時候,就真的會更慘。
這一輩子,好像就真的一直一直在到糟蹋。
從失去父母那一刻開始,這個世界上再也無人關心。
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對毫無意義,對任何人也毫無意義。
雖然說從遇到了陸晉開始,在質上得到了滿足,但是的心,并沒有得到救贖。
甚至,比起以前,甚至連神都不自由了。
可能從很早很早開始,就已經病了,只是自己不知道。
沈知還想起了那些過去,地抱著自己,不停不停在發抖。
用盡全力想吶喊,但發現到最后都沒辦法從嚨口發出聲音來。
只能無聲的絕。
因為抑了太久,甚至連釋放緒都不會。
也害怕,被人發現此刻自己狼狽的一面。
除了用指甲拼命扣自己覺疼痛以外,沒有其他辦法會讓自己好一些。
可能只有疼痛才能讓覺到真實,覺到自己還活著。
不斷地有滾燙的從眼眶里溢出。
已經被過于用力而咬得出。
——上帝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這句話,對天問過很多次。
為什麼是,為什麼偏偏不幸的始終是。
沈知還覺所有的熱量都順著眼淚流了出去,越發寒冷。
正這時候,沈知還聽到邊傳來非常小聲的腳步聲。
屏住呼吸不敢。
以為這樣就不會被發現自己的存在。
腳步聲越來越近,終于在到邊的時候停下。
直覺告訴,這是顧星辭。
沈知還覺得丟人,也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妝花得像個鬼。
不敢抬頭。
好在已經哭累了,停下了泣聲。
覺到邊的人蹲了下來。
“我跟導演明天請了個假,”顧星辭的聲音很低沉,像大提琴的弦音,讓人聽著舒服安然,“我有些私人的事要理一下,所以原本明天拍的戲要暫停一天,來通知你一下。”
沈知還好不容易停下的眼淚,又一次忍不住蓄了起來。
“如果給你造了什麼不方便的話,很抱歉,”聲音停了一會兒后,又說道,“看你穿了一天高跟鞋,應該也累了,問劇組工作人員要了一雙拖鞋,一會兒可以換上,劇組的車已經走了,這里走回酒店打車的話只需要十分鐘,但得走到外面的大路去打。”
沈知還想說謝謝,但每次這兩個字好不容易到了嚨口,都被堵住一般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沒有覺得自尊心到了踐踏,相反,是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尊重。
確實以現在的狀態,明天本沒辦法正常工作,說不定眼睛也腫得沒辦法上妝。
顧星辭知道,所以他故意和導演請假,說是他有事。
就像之前拍戲不過,他故意說錯臺詞,把責任都攬到自己上一樣。
明明是自己背了鍋,卻還在給別人面。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聽到顧星辭說完這句話,沈知還幅度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
不確定顧星辭有沒有看到。
不過過了幾秒鐘,便聽到了腳步聲遠離的聲音。
沈知還又花了幾分鐘恢復了一下緒,實在是覺得太冷,蹲得都快失去知覺了。
把臉從膝蓋中抬起,偏過頭看到了一邊的地上放了幾樣東西。
一雙棉質的拖鞋,一個一次的黑口罩,還有拖鞋下面了一張一百塊的鈔票。
沈知還才想起來,自己出來拍戲,什麼都沒帶,就連手機也不在邊。
還真的沒想好該怎麼回去。
居然,他連這個都想到了。
沈知還小心翼翼地收起地上的所有東西。
好像這輩子,很有這種驗。
得到了尊重和面。
“謝謝。”沈知還對著空氣終于還是把這兩個字說出了口。
謝謝上帝,讓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好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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