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錦數了數,二十金只剩五金。這段時日以來,買了不畫紙,一張分四小張,然而還是不夠用。已經記不清自己畫了多幅,然而能讓用上的卻一幅也沒有。
最近畫中所示的不是隔壁家的被吃了,便是哪一家的夫妻在爭吵,亦或是哪一家的孩因為被欺負而在地上打滾嚎啕大哭,都是一些極為家常的事。
崔錦頗是苦惱。
想尋求賺金的機會,可惜畫中所示的於而言並沒有幫助。
擱下畫筆,著院中的棗樹出神。
時下已經接近秋季,天氣微微有些涼了。崔錦在想,以前只覺趙家三郎是樊城中最好的兒郎,如今卻覺得他空有相貌,所謂大才也不過是小聰明。嫁了他也未必能安穩,如今趙家三郎是不能指了。那麼,該尋一個新的夫婿人選了。
依舊想嫁自己認為最好的兒郎。
可眼下樊城能得眼的幾乎沒有,阿爹讓慢慢來,莫要急。不過認為好的兒郎得早些挑,不然遲了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棗。
崔錦起了離開樊城的念頭。
先與大兄說了,大兄並不贊同。與阿爹一說,阿爹亦不贊同。
人在一個地方生活的時間久了,便不願再離開了。
崔錦也只好作罷,思來想去,年紀還小,離及笄之年還有兩年,婚嫁之事不著急。當務之急,還是先賺金,待以後若想搬離樊城了,也有資本。
崔錦讓元叟去青城打聽了,青城離城比較近,而城又是明州的中心,地價不便宜,在青城置辦一座屋宅的錢,可以在樊城買三座屋宅,更別說城了。
阿欣摘了一盤棗子,挑了最好看最大的,洗凈了分別送進東西廂房。
見自家姑娘唉聲嘆氣的,捂笑道:「大姑娘,別人家的姑娘都是擔心要怎麼嫁個好夫婿,唯獨只有我們家的姑娘擔心要怎麼賺金。」
崔錦說:「我這是未雨綢繆。」
上次阿爹險些回不來的時候,幾乎是變賣了自己的家當才能雇了牛車馭夫還有乞兒。以後若是有些什麼事,沒有金周轉,委實麻煩。
且與大兄畫畫寫字讀書都需要大量的錢財。
若非阿爹一視同仁,待與大兄一碗水端平,毫沒有輕視子的心思,畫畫的錢再湊一些,也可以讓大兄上私塾了。
只是如今兄長已經十五了,還未上過私塾,平日裏都是阿爹教他,或是自學。
思及此,崔錦難免有些愧疚。
阿欣聽了,也覺得自家姑娘說得有理。的眼珠子轉了轉,又說道:「不是都說焦山外有金山麼?如果大姑娘可以挖到一桶金,就不用愁了呢。」
誰都想在金山裏挖到一桶金,但是現在劃分了圈子和幫派的金山上,兒就沒多人能挖出金子。金子在哪兒,沒有人知道。
即便有人僥倖挖出了,也只是一丁點。
隨著時日的流逝,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離開了,駐紮的營地也越來越。那一天經過的時候,不經意地瞥了下駐紮在裏面的人,個個幾乎都是面黃瘦的,彷彿一陣風來便能倒了。
驀地,似是想起什麼,崔錦說:「阿欣,你不用在裏面侍候了。」
阿欣以為大姑娘要作畫,默默地離開了西廂房。待阿欣一離開,立馬翻箱倒櫃的,將這些時日所作的畫通通找了出來。
為了安全起見,一旦畫中有所示,記下來后便會燒掉。但是暫時看不懂的,都留了下來。好一會,崔錦方在裏頭尋出一幅畫作。
畫上有一個男子,錦華服,坐於高堂之上,葡萄酒夜杯,似是在一場盛宴之中。
崔錦盯著男子的容貌。
不,準確點來說,盯著男子的雙目。
男子有一雙丹眼,在波漾的葡萄酒之下,如同魅人心的妖孽,可他卻有一雙正氣凌然的劍眉,這種似正似邪的氣質在他上竟毫也不會覺得奇怪,反倒是融合得恰恰好。
此郎君,見過的。
這樣一雙帶著妖氣的丹眼,見過的。
在哪裏呢?
崔錦蹙著眉頭。
.
半個時辰后,崔錦踏出了房門。喚來元叟,低聲吩咐了幾句。阿欣不小心聽到了,倒吸一口氣,說:「大姑娘!你真的要去挖金?」
崔錦瞪一眼。
「你小聲一些!」
阿欣連忙捂住,隨後又小聲地道:「此事危險,大姑娘不如讓爺與你一同前去吧。」
崔錦道:「告訴了大兄,他定不會讓我去的。此事,你莫要聲張便對了。」大兄一心只撲在聖賢書中,上次聽到對阿堵表現出了一期待之後,大兄還因此溫和地訓了一頓,說大家閨秀怎地能這般俗氣?吐吐舌頭,撒了個便不再多說。
大兄始終認為他們都是汾崔氏的後代。
只不過崔錦不這麼認為,汾崔氏若當真還願意認他們,就不會對他們不聞不問了,再說當初也的確是阿爹為了自由自願被逐出崔家的。
他們現在就是個日子過得的小門小戶。
崔錦又道:「阿欣你莫要擔心,我不是真的去挖金,我只是去焦山上瞅瞅。我要確定一事。你若不放心,與我一道前去便是。」
阿欣連忙點頭。
一個時辰后,崔錦來到了焦山的半山腰。
阿欣問:「大姑娘是要去哪裏?不是要去五角涼亭那兒麼?」每次大姑娘上焦山,上到半山腰必會在五角涼亭那兒坐一坐,歇一歇的。
可是現在卻繞過了五角涼亭,往山間偏僻之地行去。
阿欣不由有些擔心。
崔錦沒有回答阿欣,徑自往前走,穿過一條狹長的山路,又攀爬了幾個小山坡。崔錦終於停了下來,面前是足足有人般高的草,遮擋住了前面的路。
阿欣跟上來了,大口大口地著氣。
「到了?」
崔錦說:「嗯,到了。你留在這兒,莫要做聲,我走前去看看。」說罷,崔錦彎腰鑽進草叢,片刻后,小心翼翼地撥開草叢,有山風拂來,吹了崔錦的烏髮。
也沒有搭理,專註地俯著山下的人。
此乃焦山的東角。
焦山不高,此恰好可以俯與洺山接的山谷。
谷中很明顯分了好幾派的人,各自駐紮一方,還有人不停地揮鏟挖掘,明明是帶有涼意的初秋,可眾人都著膀子,熱汗淋漓。
崔錦的目一一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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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盞茶的功夫后,崔錦鑽出了草叢。
阿欣鬆了口氣,催促著道:「大姑娘,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不然夫人又要擔心大姑娘了。」崔錦沒有吭聲,半晌,忽道:「一個卑微之軀憑著什麼才能為人上人?」
阿欣詫異地道:「這……這怎麼可能?」
崔錦也道:「是呀,怎麼可能呀。」
時下貴賤嫡庶分明,那般卑微的人又怎麼可能為人上人?可……不會認錯的。
他們就是同一人!
崔錦咬牙道:「不行,我得想明白。」
帶著阿欣歸家。
崔錦在廂房裏思考了許久,然後去了書房,問崔元:「阿爹,一個卑微之人用什麼法子才能在短暫的時間為人上人?」
看得分明。
畫中的他,與山谷中的他,相貌並不曾有歲月的痕跡,顯然不是長年累月之下方積得無上功勛。仔細回想了下,畫中的郎君與山谷中的他年齡最多相差五歲,甚至是更。
崔元問:「是何種人上人?」
崔錦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像是阿爹所說的大巫師那樣。」
崔元沉片刻,笑道:「短暫的時間為人上人,恐怕只有兩個可能,一是直接了皇帝陛下的眼,像是大巫師那樣有窺天之能。不過第一種人即便有,怕也難以見到皇帝。巫師一族基已有百年,其中盤錯雜,偶然民間有奇人,若其能為巫師一族所忌憚,下場不堪設想。」
崔錦追問:「第二種呢?」
崔元說:「約只有戰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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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看見他,仿佛就已經中了她的毒,日日思念不得見,最後她嫁給了他的兄弟,他只望她能幸福,哪成想,她的夫君一登基,就將她打入皇陵守孝,既然如此,他不會在放過與她相守的每一個機會了,就算全天下人反對,又如何,他只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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