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大的小臉此時就出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大兄,心下不由一暖,只覺以前與自己親無間的大兄又回來了。
重重地點頭。
「嗯。」
崔湛含笑道:「這樣才乖,以後不許來了。」
崔錦的聲音變得輕快,說道:「大兄,約明日阿爹就能回家了。到時候我們讓珍嬤去買點豬和羊,涮著吃。」
崔湛說:「好。」
兩兄妹走了一段路后,忽然間樹下冒出一道黑影,緩緩地走近。崔湛下意識地便往前站了一步,擋在崔錦的前。
他警惕地看著黑人。
黑人卻也不崔湛,直接越過他看向崔錦。
「崔大姑娘,我家郎主有請。」
黑人走近了,崔錦看清了黑人的面容,是一張尋常的臉,但上的黑即便是在昏暗的天之下,也能覺出質地的華。
在樊城中,一個被差遣的僕役也穿得起這般裳的人家兒沒有。
崔錦察覺出這位黑人是燕城來的貴人所差遣的。
「好。」
崔錦應得爽快。
的不驚不懼讓黑人不多看了一眼。
崔湛扯了扯的裳,低聲音道:「阿妹?」崔錦說道:「是貴人要見我,還請大兄放心。貴人宅心仁厚,又是燕城過來的,豈會難為我這樣卑微的姑娘?大兄與阿欣在外頭等我便好。」
話音一落,黑人又看了崔錦一眼。
宅心仁厚。
他不由輕笑了下,若是他們郎主宅心仁厚,天下間怕是沒有狠人了。
崔錦自是沒有錯過黑人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仔細琢磨著,腳步輕盈地跟上黑人。不過與此同時,崔錦心底也稍微安心了些。
本來就擔心燕城來的貴人會是長公主殿下,怕趙平會依靠自己的容貌得了長公主的歡心,如今黑人自稱貴人郎主,那便是個郎君了。
.
黑人在茶肆前停了下來。
這家茶肆崔錦是曉得的,每次趙平都約在這家茶肆里,於而言並不會陌生。只聽黑人說道:「我只能帶你到這裏,郎主便在裏面。」
崔錦點點頭。
「勞煩了。」
崔湛輕聲說道:「阿妹小心些。」
崔錦回頭,笑了笑,之後提起裾邁茶肆。現下已經了夜,茶肆里點了燈,桌案上,屏風前,點了許許多多的燈,整個茶肆亮如白晝。
心中不由有些詫異。
茶肆老闆以往很是節儉,到了夜裏,燈最多點五六盞,而如今的燈幾乎數不清了。且奇怪的是,茶肆里安靜極了,竟一個人也沒有。
四環。
過了會,踏上階梯,往二樓走去。
二樓有八個雅間,以往趙平喜歡約在第三個雅間。第三個雅間的景緻是最好的。沒有多想,直接走進第三個雅間。
門一推開,崔錦便見到了趙平。
他位於坐地屏風前,手中有一晶瑩剔的夜杯,杯中似有紫紅的。他睨一眼,邊有得瑟的笑容。
「哦,你來了。」
聲音有偽裝的溫,然而更多的是一種竊喜和不屑。
此此景,崔錦竟是想起了畫中的閔恭。
見過閔恭那種妖魅的相貌后,趙平的容貌已經算不得什麼了。他是有一張好臉,可他的出和他的心境卻讓他變得俗不可耐,尤其是得知他心中的想法之後。
崔錦見到他,只覺噁心頂。
「阿錦,我們很久沒有見了。」
崔錦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間雅間。
這間雅間來過好幾次,如今卻有了天與地的變化,擺設與大小都不一樣了。可以敏地察覺出雅間里還有另外一個人。
佯作不知,也不與趙平周旋了。開門見山便道:「是你讓貴人找我過來?」
趙平說:「有這樣的殊榮,你可會覺得欣喜?」
崔錦不答,反而說道:「趙三郎,你既已娶妻,又何來招惹我?又為何要將我迫到這般地步?我爹說過我的夫婿是不能納妾的,你既然做不到,為何還要強求?還企圖殺害我爹,殺害不,又誣衊我爹。所幸鬼神有眼,庇佑我爹,如今真兇已出,你的計也不能得逞。你做了這樣喪盡天良的事,即便你有才華,有姿容,燕城的貴人也不會容得下你。你心中的污穢只會玷污了貴人的眼!」
趙平愣住了。
臉頓時變得極其難看。
他不知道崔錦竟然曉得他要殺害崔元之事。可思及此,他心中也變得懊惱。崔錦早就知道了,之前的通通都是裝的。這個狠毒如蛇蠍的婦人!
他急忙看向另一邊的七面屏風,隨後喝斥道:「你胡說什麼。你不過是個子,又知道些什麼?」
他正要上前。
崔錦面無表地說:「三郎是想手?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竟想對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子手?若是傳出去了,你面何存?世人又會如何看待你?」
趙平咬牙:「你……」似是想起什麼,他方才還是青白相間的臉忽然變得平靜。他說:「崔氏阿錦,我倒是不知你如此伶牙俐齒。」說著,他哼笑一聲,低了聲音,「伶牙俐齒又如何,貴人應承了我,你只能是我的玩,你以後的伶牙俐齒恐怕只能在榻上表現了。」
崔錦神微變。
趙平見狀,總算有了底氣,聲音也添了得意。
「你現在向我求饒,我且考慮考慮善待你。」
崔錦不為所,反而輕笑了一聲。朗聲道:「趙郎不過剛得勢便得目中無人,即便以後站穩跟腳,也只會拖了貴人的後,與其讓趙郎善待,不如讓我自行了斷,與趙郎一起『名垂千古』,阿錦沒有這個福分。」
「你……」
趙平被氣得七竅生煙。
而此時,屏風后響起一道聲音,極為清冷,如同寒玉一般。
「聒噪。」
兩個字一出,屏風前的趙平與崔錦都愣了下。但是很快的,趙平的面轉喜,他睨一眼,彷彿在說——不知好歹。
一小自屏風後走出,手中有一個緻的雕花鏤空端盤,盤上有一雙耳白釉小杯,杯中是澄碧的。
只見小低垂著眼,走到趙平面前。
「郎主賜趙家三郎『沉碧』。」
趙平又看了崔錦一眼,隨後高聲道:「趙平多謝郎主賞賜。」說罷,他執起小杯,仰脖一飲而盡。霍地,他面大變,手中緻的白釉酒杯掉落在的地毯上。
他扼住自己的間,眼珠子瞪得老大,面容猙獰得青筋直冒。他似乎想痛苦地□□,可他張大著,卻連一個音節也喊不出來。
小面無表地看著他。
直到趙平徹底昏過去了,外頭有兩個隨從進來。小用稚的聲音說道:「郎主厭之。」
簡短的四字便讓崔錦心驚膽戰。
這燕城來的貴人手段好生狠戾,若直接毒死趙平,他一死便沒有任何顧慮。而如今他毒啞了他,卻又讓自己的隨從僕役放話。
貴人簡單的四字必定會伴隨趙平一生,終其一生,他不會得到任何人的重用。讓貴人所厭惡的人,他這輩子永無安寧了,連趙家的人也不敢對他好了。
一個連話也不能說的人,為貴人所厭,為家人所棄,趙平這輩子是毀了。
這樣暴而直接的手段……
崔錦咽了口唾沫。
小看向崔錦,只聽他道:「請姑娘跟我過來。」崔錦應了聲,跟上小的腳步。小帶著崔錦去了第一間雅間。
雅間里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個浴桶,還有熱氣騰騰的水。屏風上掛著新的裳,是桃紅的,百花盛開的紋案,浣花錦的質地。
這樣的一套裳,在樊城裏可以賣上十金。
小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姑娘上酒味甚重,還請沐浴。」
崔錦看了眼浴桶里的水,又咽了口唾沫,倒是有些擔心一泡進去便會全毒發。畢竟這燕城的貴人行事章法毫無規律,完全是隨心所,捉不。
可事到如今,無法後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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