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前去任職時他便不高興,怕他現在還不高興。
茯苓、山楂能健脾開胃,合歡花能解郁,買這些回來做些點心,說不定能讓他心好一些,也多吃一些。
二兩銀子,劉媽媽至能多出三四百文錢,一定會盡心把東西買好。
這一晚,沒睡好。
第二日很早就起床,換上昨晚就挑好的一件秋香半臂和淺黃長,梳上京中最流行的流蘇髻,又戴上了那只婚時新制的鎏金鑲玉項鏈。
那是最好的項鏈,大約也是最顯貴氣的項鏈。但看著鏡中的自己,又覺得有些招眼,猶豫再三,還是將項鏈取了下來。
平日從來不戴的,今天卻突然戴了,又不是什麼大日子,別人一眼就能猜到是因為他要回來吧。
自己就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只好將項鏈摘了。
然后按京中最流行的眉形仔細描了眉,小心而又淡淡地涂了胭脂,最后拿了紙,抿紅了雙。
唯恐太艷,又與平時的素不搭,又拿手帕輕輕蘸了一點。
淡了些,但依然是明顯的,不好意思,但又覺得這樣打扮一下的確好看一些。
猶豫好半天,還是沒。
婆婆果真一早就去相國寺了,說陸璘是下午回來,施菀便在正午后開始做放了茯苓和合歡的雪糯團,又做了山楂糕,然后再親自看著小廚房備菜,只等他回來便立刻下鍋。
但等到快日落,他還沒回。
怕他回來太,只好讓廚房先做,這樣等他回來興許就剛剛好。
結果半個時辰后,菜做好,夕西下,外院卻還是沒靜。
無奈讓丫鬟錦心去前院看看,錦心很快回來,告訴公子并未回來。
施菀只好繼續等著,倒不,只是怕菜都涼了,而這些菜都是回鍋了便風味大減的菜,到時候他會吃不下吧……他一向就是很講究的。
一個時辰過去,天黑了,菜也涼了,他還沒回。
錦心道:“夫人要不先吃點?”
施菀搖搖頭,回道:“沒事,我也不。”
是真的不,因為一心記掛菜冷的事,記掛他什麼時候回來的事,記掛他到這里來吃飯,要說些什麼,所以完全不覺得。
現在呢?菜終究是冷了,等他回來要鍋熱了再吃,無論是酒蒸白魚和還是橙釀蟹,都會變得難吃。
當然,他也不會說什麼的,他就是那樣的謙謙君子,就算不喜歡,也不會說什麼不客氣的話。
施菀只好讓廚房留著火,備好蒸籠,一旦他進門,便立刻將菜鍋去熱。
只是沒想到,直到二更的更鼓響起,將近亥時,他還沒回來。
所以,他真的還回來嗎?還是說,婆婆記錯了日子?
猶豫許久,終于還是到了沉香院,想去問問婆婆陸璘有沒有口信送來。
沉香院一片寧靜,施菀提著燈進院時,正好見到陸夫人邊的大丫鬟秋蘭和夏芳自正房中出來,便立刻上前去。
才要開口,秋蘭立刻“噓”一聲,道:“璘夫人有什麼事,夫人剛睡下,從相國寺回來累著了。”
施菀平時說話聲音本就不大,此時夜里過來,一眼就看出婆婆大概是睡下了,自然也不會大聲,其實不用秋蘭如此提醒,但也沒說什麼,只是越發小聲道:“我是想來問問母親,二公子可有再送什麼口信回來?母親昨日說他今天下午會回來,卻并沒見著人。”
“二公子不是說去王相公家里了嗎?”秋蘭說著轉頭問夏芳:“之前夫人是不是說讓你去璘夫人那里說一聲?”
夏芳嘟道:“下午太忙,我給忘了。”隨后才朝施菀道:“二公子下午送了信來沉香院,說去了王相公家里,晚飯也會在那里吃,興許是夜里回來,讓家中不用管他。”
施菀垂下眼來,突然意識到,他大概是為了王相公才回來的吧,所以回來第一件事,自然是去王府。
就算在深宅后院,也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新政失敗,主持新政的前任丞相王相公被罷了相,革職在家,如今聽說是病了。
王相公是陸璘最敬重的老師,王姑娘又和陸璘……是那樣的關系,此此境,他于心何忍,當然要去探的。
努力出一笑,作出輕松隨意的樣子,回道:“是這樣啊,好,我知道了,母親既歇下了,你們也去休息吧。”
“璘夫人慢走。”兩名丫鬟說。
施菀又尷尬地笑了笑,轉往沉香院外而去。
先想起自己來時竟忘了掉脂,沉香院中的燈籠這麼亮,秋蘭和夏芳大概看見了上的脂吧,就會猜到是為了迎陸璘回來特地涂的。
可是,陸璘卻去了王家,顯得……那麼可笑。
陸璘本該娶的人是王相公的掌上明珠王卿若,兩人郎才貌,是京中最相配的一對,差一點他最敬重的老師就了他的岳父。
只是很不巧,三年前,帶著祖輩的訂親信尋到了陸家。
陸家信守承諾讓陸璘娶了,陸璘并不喜歡,王卿若也蹉跎到二十高齡才剛剛訂下婚約。
所有人都知道,是擋了陸璘與王卿若的好姻緣。
可是,當年初到京城,真的不知道他和王家姑娘的事,不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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