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寧蹲下,讓視線與躺下的裴原平齊,盡量用最溫和的聲音道:“四皇子,我是你……”
話還沒說完,裴原忽的睜開眼,不耐煩道:“你怎麼還不滾?”
寶寧被罵得愣了下,有些委屈。
抿抿,很快調整過來心。
早就知道裴原是這個脾氣了,現在又一朝跌落泥潭了這樣的境,心差些也正常。讓著他些,沒必要因為這個生氣。
想通了,寶寧又笑盈盈的了,與他介紹:“我姓季,名字寶寧,你聽說過我嗎?季寶寧。”
裴原古怪地看著,眼神復雜。
意料之中的沒得到回答。
寶寧想,裴原應該是不認識自己的。他原是四皇子,那般高貴的人,格又一直是紈绔張揚的,平日里結的也都是些紈绔公子,整日做著些騎馬箭的事,許是連季嘉盈他都不悉,又怎麼會聽說過。
不過那都不重要。以往的都過去了,把以后的日子過好就行了。
“以后就是我和你一起生活了,”寶寧給裴原掖了掖被子,拄著下看他,眼睛彎彎,“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待會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裴原冷笑一聲,閉了眼,不再看。
他左有傷,因為一直沒有好好清理上藥的關系,深可見骨的傷口有些化膿,著便會疼,所以裴原平日都是向右側躺著睡的,臉正好面向寶寧的位置,躲都躲不開。
他懶得理,干脆眼不見心不煩。
又過了會兒,寶寧嘆了口氣,站起走了。
裴原聽見關門的聲音,終于睜開了眼,眼神中一閃而過的諷刺。
這人的段位還很高明,假假意的那番話,真以為他聽了就會激涕零嗎?
如此想著,腹中的卻是被喚了起來。
裴原手往后了,掏出一個油紙包,拆開后是半張蔥花餅。放了太久,冬日又冷,蔥花餅上的油已經凝上了,看起來膩得發慌。
翠芙對他不上心,加上這里沒什麼食材,本做飯也難吃,每日只做玉米糊糊,里頭拌上點苦鹽,湊合著就是一頓飯。裴原咽不下去,靠著裴揚隔幾日送來點心飯食充。
裴揚是他的五弟,今年十三歲,是圣上最小的兒子,自小就倍寵。
裴原對這個弟弟一向不錯,裴揚的拳法和劍都是他親自教的,裴揚對他也極親近。后來他出了事,原先那些酒朋友跑得無影無蹤,一個個急著和他撇清干系,只有裴揚還記掛著他,隔著三五日就會來看看,送些東西。
算起來,裴揚也五日沒來了,大雪封路,這里偏遠,他走一趟也很難。
裴原咬了口蔥花餅,在心里琢磨著,待會自己去做些飯,好留著明日吃。
至于剛才那個人,他是不相信,也不指的。說的倒是好聽,等著吧,不出三日,便哭著喊著要回去了。
想到這,裴原眼又冷了幾分。
趕走,省得擾了他的清凈。
……
寶寧將院外的嫁妝箱子拉回了屋子,嫁妝并不厚,滿打滿算就兩個大箱子,其中一個還是許氏心疼,花私房錢置辦的。
除此外,寶寧自己還帶了個小箱子。
那天見著了府監給裴原準備的聘禮,寶寧便對他現在的境有了數,怕這里連生活的必需品都沒有,自己帶來了一點。幾斤豬,一袋白面,一袋米,還有些零零碎碎的菜和藥。因為這些東西,被季嘉盈和季留湘嘲笑了好一通。
寶寧原本還覺得自己多心,現在看來,多虧想的周全了些,要不然今晚吃什麼都不知道。
喜服太累贅,寶寧從箱子里翻了套常服出來換上,瞬間覺得輕松許多。
想了想,又翻出塊布巾來,去將裴原窗戶上的給堵上了。
這人是個脾氣躁還不計后果的,發火便發火唄,非要砸窗子做什麼,砸壞了,凍的還不是他自己。
寶寧搖搖頭,轉繼續去找水源,心再不好,飯總是要吃的。
一回頭的功夫,寶寧忽然發現在裴原所住的茅屋的東側,屋子和籬笆墻之間有一條窄窄的過道,約莫一尺寬,走過去看了眼,那邊竟然也是個小院子。寶寧驚喜萬分,提起擺過去,瞧見院子中間赫然是口轱轆井,井的東側有一個菜窖口樣的東西,被木板擋著,西側是一片被開墾過的菜地,不過現在已經沒有菜了,只剩一欄一欄的田壟。
寶寧這才知道,這院子是個“日”字一樣的結構,籬笆墻圍一個大院子,兩間小茅屋擋在正中間,左右留出過道兒來,通向后面的小院子。
有井,有菜窖,還有菜地,等到春天時候,這日子就好過多了。
寶寧轉眼就將那會兒裴原沖發火時那點不高興忘記,回西廂取了蠟燭點上,想去菜窖底下看看到底有多存糧。
掀開木板,撲面而來一暗的味道,混著白菜和蘿卜的特殊氣味,倒也不算難聞。
寶寧把擺系在腰上,拿著蠟燭小心翼翼地從梯子爬下去,蠟燭一直沒滅,也放心許多,等到了底下,寶寧滿懷著希轉頭看過去,只見角落里幾顆大白菜,旁邊放著一顆被切了一半的大紅蘿卜。幾顆爛菜孤零零地躺在那,想象當中的滿滿存糧和風干臘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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