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到了劉氏的院落時,正坐在羅漢床上,手旁的檀木小幾上也擺著剛被擷下的枇杷果。
劉氏近來犯了頭風,發髻之下還綁著福壽抹額,的手中持著一串佛珠。
待沈沅落座后,劉氏便假惺惺地寬道:“沅姐兒,你也別太傷了,縱是同康平伯退了這樁婚事,你父親也會再為你另擇更好的婚事的。”
沈沅聽罷,順地頷了頷首。
可轉瞬的功夫,便當著繼母的面,驀地便落了幾滴眼淚。
的相貌本就生得弱,這矜持地做出了一副淚染輕勻的泣態,可謂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仙子落淚,不過如此。
劉氏得見沈沅的這副模樣,竟是也微微地了惻之心。
碧梧站在沈沅的后,圓圓的杏眼卻是闊了起來。
驚訝于沈沅落淚之快的同時,也忽地明白了,為何主子會在來得路上,一直瞪眼卻不眨眼。
——“唉,沅姐兒。你這幾日就出府逛一逛,喜歡什麼就買些什麼,心總會好一些的。”
沈沅水眸中的那抹哀并不達眼底。
見劉氏終于拋起了這個話頭,便立即哽咽道:“多謝母親關懷,只是不瞞母親說…孩兒的月銀有些不夠。”
劉氏捻著手中的佛串子,方才了然。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我們侯府在前門街有個糕餅鋪子,生意還不錯,趕明兒你去看看,再幫著打理打理。這鋪子利得的三,你就拿去花用吧。”
沈沅用帕拭了拭眼淚,聲激道:“多謝母親。”
——
從垂花廳出來后,沈沅白皙如瓷的芙蓉面上猶存著淚轍,可是眸卻恢復了平日的沉靜。
主仆二人行了一會兒,待至峭拔野趣的假山叢時,碧梧見四下無人,方才開口埋怨道:“這個什麼事吶,老爺給姑娘準備的嫁妝都夠盤二十間鋪子了,姑娘您都同康平伯退婚了,主母怎麼還是掐著您的嫁妝不放?”
沈沅輕輕地嘆了口氣。
舅父唐文彬給籌備的嫁妝卻然不,可這貪心的繼母劉氏,明顯是想將的嫁妝吞占。
故而才試探了劉氏的態度。
可看劉氏的那副臉,若想拿回屬于的東西,并不是件易事。
——
前門大街。
沈沅和碧梧剛從沈家的糕餅鋪子走出來,便算了一筆賬。
繼母劉氏上雖然說,這間糕餅鋪子生意不錯,可實際上,它卻盈利不多。
而且劉氏知道唐家世代經商,而沈沅舅母羅氏的母家也是揚州實力雄厚的鹽商。
沈沅自被羅氏養大,耳濡目染地便很會算賬和經營鋪子。
劉氏從下人的口中得知了沈沅竟是比賬房先生還會理算賬目,干脆就把他給辭退,直接讓沈沅全權打理這家鋪子。
而沈沅每月能被分到的利得,不過五兩銀子。
碧梧一想起這件事,便是氣不打一來:“主母的算盤打得還真是好,這哪兒是要給姑娘花用,分明是想讓姑娘給當賬房!”
沈沅那雙的水眸,卻往前方看了過去。
碧梧也循著主子的視線去,卻見陸家的廖哥兒就如一只剛剛出籠的小崽似的,邁著兩只小短,便噠噠噠地跑到了沈沅的前——
“沈姐姐!”
沈沅溫一笑,剛要俯去一男孩的腦袋,江便沖了過來,及時抓住了廖哥兒,勻著不平的呼吸喚道:“小祖宗,您可跑慢些。”
話落,江一抬首,便瞧見了面前那秀如芝蘭,雪花貌的絕人兒。
他正尋思著,該怎樣將沈沅留住。
卻見沈沅竟于這時微垂眼睫,亦突然用纖手扶住了額頭。
那模樣,好像是中了暑熱。
可顰眉時,卻有種懨懨然,又弱柳扶風的纖。
碧梧及時扶住了沈沅,關切地詢問道:“姑娘,您是不是中了暑熱啊?”
沈沅顰眉搖首時,廖哥兒也微張著小,擔憂地看向了。
得見沈沅這副一即碎的虛弱模樣,江的心中頓時生出了憐意。
可卻也難免有些竊喜。
沈姑娘這暑熱,未免中得也太是時候了!
這番,倒是不用他再去費心思留住了。
江及時斂去了眉梢的喜意,也做出了一副擔憂的模樣,勸道:“哎呦沈姑娘,正巧小的在前面的酒樓包了個雅間,您既然中了暑熱,不如隨著我們一并進去歇歇罷。”
——
沈沅自是沒有真的中了暑熱,隨著江和廖哥兒進酒樓后,便發現,這酒樓的掌柜對江的態度格外尊敬。
尊敬到近乎諂。
待眾人進了雅間后,沈沅心中便有了猜測。
這家酒樓,應該是陸之昀的私人置業。
也一直都清楚,陸之昀并不是什麼清,而是權傾朝野的閣首輔,他的勢力遍及祈朝各地,坐擁的財富怕也不是能想象得到的。
這般想著,沈沅容淡淡地飲了幾口解暑的涼茶。
沈沅見廖哥兒好似是想同說上幾句悄悄話,便微微側首,將綴著珍珠耳鐺的右耳靠向了他幾分。
廖哥兒剛要開口講話,這雅間的疊扇門便被人推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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