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著帕子喬裝拭:“都是做奴才伺候主子的,哪有什麼發達不發達。”
眾人嘻嘻笑:“焉知日后怎麼樣,有些好人,當家做主也說不定哩。”
席上眾人喝酒吃菜,又說些話討施老夫人歡心,吃到最后正要散席,田氏伴著施老夫人,又帶著一眾孩們去耳房玩葉子牌消食。藍可俊走來招呼施連,兩人在窗下說話:“下午往街去,正遇上詹全、鄧知客幾個,知道大哥兒回來,都囔著要和大哥兒吃酒相聚,我也說了,這回出門帶了滿船的貨回來,怕好一陣兒不得閑,他們也怕上府里來沖撞了侄們,只等著大哥兒閑了,挑個日子,再一道去丹桂街坐坐去。”
施連頷首微笑:“應當聚聚,待我尋個空日子告訴表叔。”
藍可俊眨眨浮腫的眼,拍拍自家侄兒的肩頭:“表叔等你消息。”
覷著田氏和陪著施老夫人玩耍的空當,藍可俊拜別施連,自己回了后罩房,也不要丫鬟上前使喚,換了裳,自個出了小門,往街上行去。
轉過幾條街,正是條清幽無名的小巷子,不起眼有扇小角門,藍可俊上前敲了敲,即有老婆子來開門,見是藍可俊,歡喜不迭的拍掌:“大人可算回來了,雪姐兒日想夜想,苦熬了數月,熬得帶都瘦了許多哩。”
馮媽媽一面引人,一面回頭喊:“雪姐兒,快出來瞧瞧,是哪個貴客家來?”
藍可俊亦是歡天喜地抬腳往屋里行去,見個的小娘子懶懶倚門,梳著個風流墜馬髻,穿著婀娜霓裳,眼下是顆俏生生的小紅痣,正垂著眼漫不經心的捻著手心里幾顆瓜子仁,抬眼睇了睇他,半是含半是幽怨:“我道是哪個短命的,原來是藍大人,半載都沒有個消息,尋思怕是早死在路上了不。”
馮媽媽在后罵:”你這小賤蹄子,但凡把里的三分厲害用在別,早仙佛了,哪里還用在這間小廟修行。”
“我若是死在路上,你怕不得給我披麻戴孝。”藍可俊最這促狹樣,上前摟佳人,先了個香,“我的心肝,昨夜里才到的家,這會兒就來尋你,我這片心思還不夠麼,非得被你踩在腳下作踐?”
雪姐兒一把推開他,扶扶自己的云鬢,轉進了屋:“你心思夠不夠,跟我有什麼關系,左右出門瀟灑快活的人不是我。”
藍可俊隨著的腳步進屋:“好姐兒別惱,這出了一趟遠門,也給你帶了些好玩意,算是我給姐兒賠罪,苦了姐兒這麼多日的掛念。”
他剛從懷中掏出個鼓囊囊的荷包,一把被雪姐兒奪手搶了去,倒在手心一看,原來是三四個鑲金綴玉的釵頭,有蝶有鳥,樣式新奇。
“可還滿意?”藍可俊看神轉怨為喜,上前將摟懷里,“好歹也值幾十兩銀子,送給你做簪子用。”
雪姐兒目灼灼的盯著手里的釵頭,哼了一聲,在他上去他袖腰帶:“倒還有些什麼好東西,俱拿出來看看。”
藍可俊只顧親的臉靨香:“剩下的好東西,了裳不可就見了。”
馮媽媽這時收拾了滿桌酒菜進來,笑迎迎招呼兩人喝酒,兩人并肩席,喝了兩盞杯酒,便落了床帳,皮皮,如膠似漆攪做一團。
這廂云雨初歇,那廂施家主屋人都四散,碗碟俱收拾了出去,紫蘇早不見了施連影,只得和青柳先回了見曦園,收拾完施連歸家的行囊,又重新熏被換枕,仍不見施連回來,打發青柳去尋,才知施連又和孫秉老一道去了外堂。
施連深夜才回,親自將院的門鎖落上,夜里幽靜,暖風骨,也不用提燈,和順兒借著月往見曦園去,推門一看,紫蘇正在燈下做紅,銀釭早已泣淚。
紫蘇見他回來,連忙打水伺候洗漱,施連換了夜里穿的,自己挽袖往室去,吩咐:“你也早點歇吧。”
倒是愣了楞,旋即又回過神來,將床幃落下,悄聲退了出去,將水潑至廊下,抬頭見滿庭月如水,繁星如洗。
第二日施連早早就去了鋪子,漕運的貨又到了江都碼頭,他領著人去看貨,連軸轉了四五日,忙的腳不沾地。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未及冠的年輕人,近來行事愈發沉穩,里其實還有很多年輕人的浮躁,做事都要一點點索,半點懈怠不得,前兩年明里暗里他一直吃著虧,慢慢到去年才好些,旁人來看,這位年輕的新主家,越來越不好糊弄了。
這一日夜里歸家,施連見桌上擱了個青皮包袱,紫蘇道:“是二小姐白日送來的,說是給大哥兒去年生辰的壽禮,送的晚了,讓大哥兒見諒。”
他打開包袱,原來是一青底的男子春,料水一樣的膩,施連看那裳,淺青中帶銀灰,清爽雅致,明下又約有寶相如意紋花樣,原以為是料染而,在手里一看,才知是一針針用極細的青灰線繡上去的花樣。
他仔細看那裳,認得這裳料子,是去年春送給甜釀做春的料,很雅致,天水碧。
天水碧淺鮮,尋常人家難見這樣的雅,貴族人家常用此裁子,也可和其他同綴,做男子春衫,用青灰線繡滿裳,將那略浮的往下了,顯得莊重幾分,保留了那,又不顯輕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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