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甜釀招手:“二妹妹來。”
甜釀邁著溫吞步伐,無奈在他前坐下,溫聲央求:“連哥哥……”
“嗯。”他眼波清澈向:“擺棋、先讓你三步,落子。”
“換個玩法吧。”甜釀拖長音調,慘兮兮的,“玩了好久的棋。”
“佛寺冷清,無可逛,還能玩什麼?總不能跟你們玩斗花斗草,還是劃拳賭錢?”他示意落子,淡聲道,“玩棋觀心,大有裨益,你該好好學學。”
甜釀勉強一笑,重重落下一枚棋。
苗兒和芳兒在一旁坐了半刻,終究也坐不住,攜手遠去。
甜釀見施連眼神全落在棋盤上,心幽幽嘆氣,全神貫注擺弄自己棋子,棋局被施連的峰回路轉,終究奄奄一息,但始終吊著的一口氣。
“哥哥總給我讓出一條路,不讓我輸個干脆,也不讓我贏。”甜釀眨眼,“哪有這樣玩棋的。”
“輸贏都太快,豈不是太沒意思。”施連道,“你跟著對手的棋意走,就永遠也贏不了。”
“可我棋藝不,怎麼斗得過大哥哥。”甜釀毫不猶豫的落下一子,挑眉看他,“只能自暴自棄了,這一局求大哥哥早早贏棋。”
施連淡淡一笑,眼睛盯著棋面,問:“這幾日在寺里住的可好?”
“甚好。”點頭,“就是每日都要被僧人們的早課吵醒。”
“何時回家去?”
“我同祖母一道,給爹爹燒完香再歸家,還得個三四日。”
“往年都是初一就回,今年倒多住這麼多時日。”
抬眼看他,卻不說話,正逢他也從棋盤抬頭看一眼,四目相對,面平靜,彼此靜靜注視。
施老夫人邊的嬤嬤氣吁吁的走來:“大哥兒,二小姐,老夫人在尋,親家夫人也來寺里燒香,正一起在前院說話呢。”
甜釀急急起,起整理儀容鬢發:“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坐下,兩位娘子和三哥兒也來了。”
甜釀聽聞張圓也在,早已綻出笑容,施連也慢慢起,瞄了那一樣棋局。
甜釀落了個死棋,他卻想法設法再給開了一條生路,也未曾在意,跟著嬤嬤翩然往前院去。
施老夫人陪著張夫人喝茶,下首挨坐的是張蘭、杜若、云綺、和張圓。云綺挨著張圓,眉弄眼喊了聲姐夫,惹得張圓捧著茶盞藏笑。
甜釀盈盈進門,甜甜一笑,向眾人拜禮,張夫人看著甜釀,心中也是喜歡,特地招上前來,挲著的手問:“近來吃的睡的可好?日常都在家做些什麼?”
甜釀一一都乖巧答了,這時施連進門來,也拜了張夫人,張夫人見他長玉立,藍衫白袷,皂靴玉帶,頭上綰著蟹殼灰發束,也覺得分外的青春人,笑道:“也不知最后是哪家的姑娘有這等福氣。”
又問施老夫人:“可定下了沒有?”
施老夫人笑瞇瞇的搖著頭:“還在請冰人相看呢,夫人若是有知道好的,也幫著謀劃謀劃。”
張夫人連連點頭:“使得。”
甜釀乖巧伴著施老夫人坐下,施連也在旁拾了個座,聊的是家中閑話,前陣子施家往張家送的荔枝甚好,張夫人狠夸了一通,施連道:“不過是標船上順帶的,只為給親朋好友們嘗嘗鮮,算不得什麼。”
施連略坐了片刻,招呼張圓,兩人往禪房后去賞桂。
張圓先識得甜釀,再識得施連,只覺得這位大哥只比自己略大兩歲,為人卻溫和斯文,極有好,后來才知,原來兩人都在一間書院念過學,更對施連一片耿耿之心。
“圓哥兒和甜釀就是在這廣善寺認識的吧?”
“正是。”張圓笑道,“那時也是甜妹妹陪著老夫人來寺里許愿,甜妹妹從檻外出,我正要進去,不巧撞到了一。”他微嘆:“昔日景,歷歷在目,我對甜妹妹一見傾心,那時還未來得及姓名,正懊悔著,哪想幾日后又遇上了。”
施連亦微笑:“二妹妹也是傾心圓哥兒,兩人正當配。”
張圓雙眼晶亮,對施連揖手:“大哥哥請放心,我定然會一心一意對待甜妹妹,誓無二心。”
兩人正說話間,從林后轉出個俏麗的影,笑嘻嘻的喚:“圓哥哥。”
原來是窈兒。
又朝施連盈盈一拜:“這是上回見過的施家大哥。”
施連拱手:“趙姑娘。”
原來趙安人亦是帶著兒來廣善寺燒香,聞見桂花香,自己帶著人往后面來賞花。
張圓對窈兒毫無芥,笑道:“正巧,又在這里遇上了窈兒妹妹,我去請母親來見安人太太,二嫂也在呢。”
半日后,施老夫人、趙安人、張夫人都坐到了一屋,滿屋人寒暄說話,極為熱鬧。
甜釀又見到了上次那個面白皙,有皺紋的沈婆子。聽到了沈婆子說話的腔調,夾帶著吳江口音的金陵話。
起初安自己,吳江離得并不遠,遇見個吳江人很常見。
但瞧見人群里的打量的目,那目一而再三的落在上,心里卻冒起了冷汗,離開吳江的時候還太小,九年過去了,早已經忘記了大部分的人事,王妙娘走后,更是松了口氣,眼前這個婆子,真的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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