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萱毓一度以為今晚沈遇和是不會現了。
早些時候已經在宴客廳裏同沈家二房的兒沈芙娅面寒暄過,對方顯然并不知曉沈遇和的行程,彼時邊跟着的也只有母家那一支的某位曾姓表妹。
就在不久前,門廳那兒也來報過,說是确确收到了以沈遇和的名義送到的小姐的生辰賀禮,看包裝應是一副名畫。
厚禮到卻人未至。
舒明遠面上沒什麽緒,但以季萱毓對他多年的了解,猜他多心是有些微詞的,會認為沈家此舉有誠意但也不多。只是季萱毓沒同任何人講,其實沈遇和今晚沒來,反倒是松了口氣的。
也知道,一定是自己太過風聲鶴唳了才會在下午聽到沈遇和要來的消息時候冒出那樣荒唐的擔憂。
事實上,若沈家當真想要同舒家重修舊好,沈遇和既然如今已經是沈家實際上的掌權人,舒家難得有宴請,沈老爺子必定是要命他親臨的。
這點避無可避,除了沈遇和,無人能完整代替沈家的态度。
所以,這樣的安排是理之中的事,并不意味着沈老爺子是時隔多年突然心來又想起二十幾年前的那紙荒唐的合婚書,不該多想。
但也不知為何,明明都能理清楚的事,季萱毓卻還是莫名有些不安,總覺仍有一抓不住的混思緒游離在這一切之外。
時間已經不多了,季萱毓強下心的複雜心緒,示意一旁候着的人立刻去向舒明遠通報,自己則快速閃轉過臺階避讓,往電梯間去。
徑直上到三樓進了舒月的梳妝室,一進屋,季萱毓就見到寶貝兒已然換上了那件挑細選的、提前大半年為兒定制的拖地磷魚尾。一眼過去,小月亮的像是傳說中深海裏從未被世人見過的那尾人魚。
比之平日,舒月今晚致的妝容和盤發,明豔靈中又添了種陌生空靈的覺,季萱毓哪怕看過前半段的妝造,如今這般完整欣賞下來,也還是覺得眼前一亮,尤為滿意。
“我們囡囡也太漂亮了吧!”季萱毓走進,俯去逗小兒,“真真兒是天上的小仙都沒我們家小月亮仙兒呀。”
舒月其實早就換好了服悶悶坐在這裏,看着鏡子裏自己被裝扮的致模樣,是滿意,可卻一點兒也不想下樓去當芭比展示品。這會兒見到媽媽過來,撇撇又有些委屈了。
“媽咪呀,你幹脆再給我安排一個電圓臺好了,我站上去就可以原地cos八音盒咯。”
季萱毓早習慣了小兒諸如此刻的任小脾氣,上樓前的那段荒唐曲也被忘卻,當下只覺得眼前的小兒這番憨胡鬧的勁兒可人極了。
随手理了理手臂上搭着的披肩笑罵道:“一天天的盡胡說,哪家八音盒能像你這樣貴的,這不要那不行的,可折騰死人了呦。”
舒月抓住媽媽的一只手,稍稍用力朝自己前拽了拽,歪過腦袋将自己的小臉蛋地上去,“那你的意思是說嫌我折騰你咯?媽媽你不我了嗎?我不是你唯一的小寶貝了嗎?”
季萱毓被鬧到沒脾氣,擡手溫地的後頸哄人,“我不你還能誰呀,你當然是媽咪唯一的小寶貝呀。”
“那你唯一的小寶貝可以不下樓嗎?”
“不可以哦。這麽漂亮的寶貝,藏在閣樓裏多可惜呀!”
季萱毓也知道今晚這樣的聚會對舒月來說無趣了些,這些年也從不強求兒去承擔世家社的責任,一切全憑自己意願,但舒月的人禮,是個繞不過去的坎,倘若真不大辦,很快圈裏就會有揣測,惡意定舒月,更甚至整個舒家的基。
“吶,媽媽也曉得你不喜歡,別的就算了,但生日蛋糕的第一刀必定得是要你親自來的呀,別的爸爸媽媽都能給你擋,這個生日蛋糕的第一刀象征着對你的所有最好的祝福,這個兆頭,得應着呀。”
舒月當然也清楚地知道今晚這般境況不現委實不應該,到底也只是上鬧鬧,實則還是乖乖地聽媽媽的話起了。
季萱毓半哄半摟着下到一樓,一步一步緩緩往宴客廳走去。
剛剛走到門口時候,舒華堂的經理就一臉急切地迎上來,低聲告知季萱毓們還是遲來了一步,說沈家那位爺來是來了,可他只在宴客廳了個臉,同舒家一衆人打了個照面就又離場了,不知是否有什麽要事,竟都沒等得及見小姐一面。
季萱毓托着兒的小手,好心地了,聽完對方的話,盈盈笑了聲,“哎,那可真是可惜了呀。”
上說着可惜的話,實則心更好了,季萱毓徹底放下心來,安心領着舒月踏進宴客廳裏。最先是門口附近站着的零星賓客反應過來,一個個不約而同頓住手上的作,視線不自覺地追着剛剛進門的小姑娘一步一步往宴會廳中間去。
接着周圍層層喧鬧的人聲逐漸減弱,好些人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季萱毓邊的這位終于姍姍來遲的小公主。
周遭明明燈火通明,卻又有種此瞬黯淡的奇詭反差,恍若所有的星都在小公主現的那一刻齊齊集到了的上,再沒有比更耀眼的存在了。
從前都只是聽旁人說起舒家這位掌上明珠多驚豔、多明,哪怕今晚也觀瞻過零星影像,但未親眼驗證之前,人多覺得這評價許是誇張了些。
直到此刻眼前一幕,才知原來不是誇張,而是諸位先前想象的保守了些。
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難怪傳言都說擔得起小月亮的名字,就眼前這般容貌氣度,實在是靠言語本形容不出來的昳麗俗。
不遠正同人應酬着的舒明遠,轉頭看到妻子與兒迎着衆人的目步步走近,撲面而來的韻味與靈俏相輝映,要他乍然生出一夫複何求的慨。
他忙将手裏的酒杯遞給一旁的侍應,滿臉欣地迎上去,溫地去牽住小兒的另一只手,扶着緩緩走上中央的舞臺。
兩人分站在舒月的兩側小心護着,季萱毓的視線淡然掃過臺下一圈,将場下一衆人豔羨又驚嘆的目盡收眼底。
既欣又驕傲。
這是拼了命生下來的寶貝,是心養育出來的最貴的花朵,當然明豔人至極。
一直備在一旁的蛋糕終于得見天日,被人小心翼翼緩緩推上臺來,音樂公主樣式的五層翻糖蛋糕,是舒月最喜歡的拟人化形象,季萱毓和舒明遠兩人齊齊扶着的小手握蛋糕刀,在一衆祝福與期待的目裏,切下了屬于十八歲人禮的生日蛋糕最滿載幸福與希的第一刀。
滿堂《生日快樂》的歡快背景音樂裏,和着漫天紛飛的彩帶,舒月在大哥和三哥的攙扶下走下臺,季萱毓與舒明遠則是再次融賓客中應酬,放小兒自由。
舒月一心惦記着二哥舒言逸的話,念着那個儀式結束後就會揭曉的人禮,轉過頭正想尋他,手腕忽的被人扣住。
“二哥!”驚喜擡眸,順着手腕上的力道往上,就看到剛還不知在何的舒言逸如何就這麽變魔一般突然出現在眼前。
舒言逸應了聲,牽着的手不由分說往外走,又回過頭看了眼小姑娘一臉期待的眼神,聳了聳肩嘆道,“看你這兩眼放的程度,我都有些擔心一會兒這禮不如你意該如何收場了。”
舒月略顯歡快的小碎步跟在他後一直往前,碎碎念他最好是搞點刺激的,搞點從前沒有過的,不然這番鋪墊吊起的胃口又不得滿足,是不會輕易饒過他的。
舒言逸悶笑了聲,“行行行,小公主最大,你說什麽都行。”
兩人一直往前,穿過悠長的廊道一路到後院,直到長廊盡頭的一間空房間門前停下。
“這裏?”舒月對上眼前的場景,滿是不解。
舒言逸下颌點了下,在面前站定,又慢條斯理從口袋裏掏出紅綢帶,“儀式還是要有的。”
歪過頭看向舒月,舒言逸将紅綢帶在眼前晃了下,“配合一下二哥的表演呗?”
舒月不知他葫蘆裏究竟是賣什麽藥,只能耐着子點頭同意,乖乖任由他将自己的雙眼用紅綢帶完完全全蒙上,眼前頓時一片黑。
這驚喜已經吊了許久,到此刻臨門一腳,舒言逸又着力做這些鋪墊,舒月期待更甚,不過上仍舊不饒人,“二哥,你最好是真的有大驚喜在等着我哦。”
舒言逸連連應聲,引着進屋,扶着在房間中央的沙發椅上坐下後便匆忙關上門離開,不忘再三強調自己很快就回來,要一定要耐心等等他。
可舒月從來就不是有耐心的子,約莫一兩分鐘的時間仍舊聽不到周圍靜,開始急躁,正想要問問二哥到底還要多久來,恰巧此刻終于又聽到了門鎖旋的聲音。
再也耐不住子,也不管什麽第一眼驚喜不驚喜的事了,半惱着扯下眼睛上覆着的紅綢,正向這麽久才回來的二哥發難。
可來人卻并非是二哥……
一肚子的緒瞬間啞火,仿佛囫囵吞下的火球,此刻就抵在心口,下不去又上不來,只存在極強的停留在那裏,灼的人心髒撲通撲通,沒辦法平靜。
适應黑暗許久後的雙眸在扯下紅綢的那一瞬,伴着無數碎目的,是個五清俊的陌生男人,劍眉星目,朗立。
量很高,寬肩窄腰,穿一件淺灰休閑款式的質襯衫,最上面的扣子還是散開的,讓人無端平添想象。襯衫底端平整地沒筆直的黑西裏,隐約勾勒着廓。他一定有定期健的好習慣,雖然形偏瘦卻并不單薄,質襯衫下的好材隐隐可現。
就像是戲本子裏描述的那種,高門大戶裏見天日的小姐們最喜歡的飽讀詩書、見識廣闊的儒雅學究模樣。
舒月直直盯着面前這位突然闖進領地的陌生男人,舌不自覺地吞咽了下。
為賀人的生辰禮,二哥幾次三番的鋪墊,要預期愈發拔高,可卻也從未預想會是眼下的場景。
微揚着下,天真又驕縱地問他,“你就是二哥給我準備的禮?”
文案一易冉這輩子做過很多傻事:諸如在八歲那年把自己剔成了個刺猬頭,十三歲那年翻圍墻摔下來砸在了林昭身上。但什麼傻事,都比不過無視林昭的一腔愛意,離家出走,選擇去追逐顧則宴。她在顧則宴那傷了個徹底,不敢回家,在出租屋里熬夜畫畫。她不知道,每個風雨交加的夜里,屋外都會有一輛私人轎車,車里的男人,目光熾烈,是至死方休、糾纏到底的決絕。曾經,她害怕林昭的獨占欲。后來,徹底淪陷。文案二顧則宴經過數年的打拼,已經將顧氏發揚光大。而追逐了他三年的易冉,在別人眼里不過是個笑話。一個溫溫吞吞的女人,從來不得顧則宴一個好臉色,而對方的白月光也要回來了。顧則宴和白月光的愛情,易冉從很多人那里聽到過。沒有一個不感嘆那位白月光有多純潔,多有才華,多高貴,兩人是多麼的般配。易冉明白了,這是太愛了吧。所以即使他接受了她的告白,他也沒有對她流露出半分的溫情過。誰都沒想到,先離開的會是易冉。聽說她走后,顧則宴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早晚會回來的。”而后來再次見到她時,她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畫手了。不單如此,她還是南城易家的獨女,是當家人易江的掌上明珠,也是創世集團總裁林昭的未婚妻。她正對著林昭明媚地笑著,那樣的笑容,落在顧則宴眼里,只有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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