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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裕凡自忖在生意場上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形形的人見過了不，做生意的人也不在數，但是像對面這樣坦率，直白，甚至還帶點勁兒的人，還是第一次見。

  隨著留聲機越來越普及，上海唱片公司之間的競爭日趨激烈，各家都拼了命地在挖掘歌星發唱片賺錢擴大規模，而如果現在，勝利唱片能夠推出一位全上海都期待的新歌星，能夠擁有一筆資金注周轉，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

  只是自己原本打算簽下的歌星，現在突然提出想變公司的東，等於是過職員直接想當老闆，古裕凡一時仍是有些猶豫。

  勝利唱片可是上海排名前三的唱片公司，說就，到底是真的錢多燒得慌，還是小孩兒家本不知道是個什麼概念，當小孩兒過家家，以為隨隨便便幾千大洋就能當東，再說了，《茉莉之夜》雖然好，但是唱片還沒正式發售，到時候能賣到什麼程度，仍是個未知數。;

  顧梔見一副古裕凡心事重重的樣子，挑了挑眉：「古經理，不可以嗎？」

  古裕凡抬頭，看到顧梔的臉。

  他對著顧梔的眼睛。

  人和人的眼睛很不一樣，商場上爬滾打的人眼睛裡或多或都寫著明和算計，而顧梔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澄澈，像是發著。  第一時間更新最新章節，盡在s🎺to.c💻om

  古裕凡心裡突然有一種預，眼前的人，會給他，給勝利唱片帶來好運。就好像那張差錯被拿去在電臺播放的唱片一樣，誰也不知道，竟然會霸占今天所有的報紙頭條。

  做生意的人一般都很講究運勢，也很將就天註定。

  古裕凡心裡已經基本上已經有了答案，最後一次跟顧梔確定：「顧小姐，這件事可不是開玩笑，勝利唱片雖說不是什麼大公司但在上海也還是有些名氣，旗下的當紅歌星也不，可不是隨隨便便幾千塊錢，就能的。」;

  顧梔當然不會傻到以為幾千塊錢就能這麼大一個唱片公司，沖古裕凡出手：「沒事，你開個價，我百分之三十。」

  古裕凡看著顧梔出的手，略微猶豫了一下，立即手跟握住。

  顧梔沒想到今天本來是來算帳，結果又為自己多開闢了一份產業，還是喜歡的唱片行業，心十分妙：「以後我們就是合作關係啦。古經理。」

  古裕凡今天第一次暢快地笑出來：「合作愉快，顧小姐。」

  ——

  一家唱片公司不像買下一個珠寶行那麼簡單，雖然一切事宜都沒有什麼分歧，但是雜七雜八的流程手續還是辦了將近十天。

  這十天裡顧梔簽名簽的手痛，對著那些寫滿了字的合同更是頭大，好在顧楊中途學校放假回來了幾天，把各種合同手續逐字逐字給顧梔念過，顧梔細細聽了，發現古裕凡也沒有坑。

  十天之後，顧梔正式為勝利唱片持百分之三十的東。;

  已經為東了，不像簽約拿工資的歌星，唱片的銷量跟的公司的效益息息相關，顧梔對自己的唱片還算上心，為了宣傳，在唱片正式發售之前還特意去了兩趟電臺，在電臺里又唱了兩遍那首在電臺上播了一次就吊得人心難耐，霸占所有報紙頭條的《茉莉之夜》。

  好的歌並不是孤僻，而應該是雅俗共賞的，這首《茉莉之夜》是由外國歌改編，曲調輕快優，顧楊隨手翻譯的歌詞也跟調子相配，唱起來也並不難，朗朗上口，無形之中增加了這周歌的傳唱度，基本上聽兩遍就能哼一哼，但是只有當你自己哼出來後，才能會到歌星的歌聲到底把這首歌唱的有多妙。

  也有小歌星看著這首歌火了便在劇場裡翻唱，可事實證明別人唱出來完全不是那個味道，能把這首歌唱紅的，只有唱片裡那個人。

  事實證明古裕凡做了正確的選擇，電臺首播後就霸占報紙頭條的歌也並不是吹，電臺里空靈優的嗓無論出現多次都會讓人到驚艷，等到《茉莉之夜》的唱片正式開售那天，唱片行里一上架，立馬被搶購一空，一次一次補貨一次次售空，刷新之前由陳蝶創下國的唱片的銷售記錄。;

  一時間，《茉莉之夜》為全上海最流行的歌曲，有錢人家用留聲機唱片機放，沒錢的人則在街頭巷尾的唱片店，等著唱片店老闆放，就連上海最火的那幾家夜總會，也紛紛排練起了以《茉莉之夜》為伴奏的歌舞。

  至於顧梔，唱片上印的演唱者顧梔，甚至連臉都沒，僅憑一把嗓子一首歌，為今年上海灘最炙手可熱的新晉歌星。

  《茉莉之夜》的大賣和顧梔的橫空出世，實在讓其他唱片公司眼紅的厲害，不知道勝利唱片到底從哪裡挖到了這麼好的苗子。

  與《茉莉之夜》的大買相對應的，是勝利唱片公司最近賺的盆滿缽滿，一個月的利潤已經超過了去年同期的一個季度，用那些地攤小報說的話，就是鈔票最近像水一樣嘩嘩地往勝利唱片裡淌。

  當然，有百分之三十都流進了東顧梔的口袋。

  之前買下的永珠寶行一直經營的還算湊活，而這一次的唱片，則是狠狠賺了一筆。;

  顧梔每天忙著數錢之餘又去了一趟勝利唱片公司，發現公司門口總是等著些人，有的人手裡還拿著花。

  顧梔本納悶他們在等誰，結果看到其中一個人手裡舉著牌子，牌子上寫著的名字：顧梔。

  顧梔：「………………」

  低著頭加快步伐走開。

  辦公室里，古裕凡從窗戶了樓下等著的那些人，轉對顧梔說：「他們都是你的歌迷。」

  顧梔扶額：「我知道。」再不識字自己的名字還是認識的。

  自從《茉莉之夜》火了後，這擁有空靈清澈嗓音的歌星到底長什麼樣子，實在是讓人好奇，無數人幻想著唱片背後演唱者的長相，可惜別的歌星出唱片，唱片行都會歌星的照片，可這次，唱片火這個樣子，唱片行里卻連一張歌星的畫報都沒有。

  有狂熱一點的，甚至每天跑到勝利唱片的樓下等，就為了想要一睹顧梔芳澤，可惜勝利唱片把藏得嚴嚴實實的，到現在，誰也不知道顧梔長什麼樣子。;

  這無疑讓大家對勝利唱片的這位新歌星產生了些許疑，按理說只要稍微漂亮點的，歌紅了之後早就被推出來了，可這位，歌唱的這麼好卻不願意臉，難道真如一些人所說，長相和歌聲反比？

  歌聲有多妙，現實就有多可怕。

  古裕凡也實在不知道顧梔為什麼不願意臉，他是商人，自然一切以利益為先，最近有好幾家戲院開大價錢請顧梔去唱歌，都一一被顧梔拒了。

  如果是勝利唱片的簽約歌星，公司讓你去拍畫去演出的話你是不能拒絕的，但是顧梔份不一樣，是東，是勝利唱片老闆之一，沒有人能迫。

  以前也有不願意臉的歌星，不過那都是因為長得太一般，相貌或材有明顯的缺陷，公司再包裝也包裝不出來，所以只做幕後歌手，大都也不怎麼火，可是顧梔，古裕凡看著那張臉，只恨不得明天就把送到《良友》畫報上。

  古裕凡給顧梔倒了杯茶，又忍不住勸道：「你真的接一場演出吧，或者拍兩張畫報，我敢保證那之後唱片銷量還會漲，你絕對會為上海最紅的歌星！」現在還卡著一口氣，無非就是不臉而已。;

  顧梔接過茶喝了一口：「我本來就沒想當歌星。」想當的是老闆，發唱片只是附帶而已。

  古裕凡對著顧梔再次語塞。

  好吧，確實是沒想當歌星，想當的是老闆，就連這張大紅的唱片，還是他以百分之三十來跟換的。

  古裕凡：「那你打算一輩子都不臉？下一張唱片呢？」

  顧梔放下茶杯，咂了一口：「再說吧。」本來想這張唱片發行過後就安心當老闆的，現在覺得以後偶爾錄錄唱片賺一筆也不錯。

  之所以不願意臉也沒有什麼不得了的理由，並不覺得當歌星拋頭面有麼多了不得，現在是新社會，純粹是覺得唱歌就是唱歌，又不打算當正兒八經的歌星，所以沒有必要。

  古裕凡知道自己勸不了，搖頭嘆了口氣，從屜里出一沓報紙擺到顧梔面前：「你知道你的歌迷聽了你的歌后有多想見你嗎？」;

  顧梔對於自己有歌迷這件事並不怎麼稀罕：「不識字，不知道。」

  古裕凡：「………………」

  他展開手裡的報紙，全都是上海演藝報，上海演藝報是上海發行量最大的報紙之一。

  不同於其他那些正經時報，演藝報刊登的容主要是主要是與演藝圈有關的，說白了，就是刊登各種影星歌星乃至上海知名世家的花邊新聞，老百姓們最喜歡買來看。報紙後面有一個讀者來信版塊，主編會節選讀者這一陣讀者來信提到最多的容，刊登在報上。

  古裕凡開始給顧梔念後面的讀者來信選，這個板塊幾乎都是普通人寫給自己喜歡的歌星影星。

  「夜夜聽著《茉莉之夜》夢，我仿佛上了那個名顧梔的子，我夜夜都在夢中勾勒的廓，每日醒來，宛若就在我的枕邊。」

  「主編你好，麻煩將我的來信刊登在報，在此特向顧梔小姐表達慕之意，即便我不知道你的模樣，但我的心已深深屬於你。」;

  「顧梔吾，如你能看到，請問為何不肯讓諸多歌迷一睹芳澤，是對相貌沒有自信乎？我們深你的歌聲，更不在意你容貌是是丑，衷心地請求你在劇院開嗓，讓喜你的人親耳聽到你的歌聲。」

  「《茉莉之夜》宛若天籟，顧梔小姐實乃上帝賜予人間的安琪兒，如能在下地獄之前一見人間安琪兒的芳，不枉我世一遭，活這一回。」

  ……

  「夠了夠了！」

  古裕凡專挑麻嗯念，念得聲並茂，顧梔則實在聽不下去了，打斷古裕凡，捂著耳朵，渾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輩子就沒聽到過這麼酸的酸話！

  古裕凡撣了撣手裡的一沓報紙：「每期的讀者來信一半以上都是寫給你的話，我接著給你念。」

  「你的歌迷一天不見到你，就要一天接著給報社寫信，一天天來咱們公司樓下等你。」;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顧梔渾彆扭得就像在用指甲撓牆，這輩子從來沒有一刻像這樣慶幸過自己不識字，出手阻止古裕凡，生怕他繼續念下去，「我拍，我拍行了吧！」

  顧梔開始對歌迷這種生有些無語了：「拍兩張照片你發出去拉倒！我就長這樣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有什麼好看的！讓他們不要再給報社寫這種東西刊登出來了！我，我想吐！」

  古裕凡沒想到自己苦口婆心地勸，條條利弊分析，結果還比不上幾句噁心的酸話，不過好歹目的是達到了，滿意地笑了笑：「什麼時候去拍？」

  顧梔整理著自己被噁心到的胃部：「隨便。」

  古裕凡答得乾脆：「好的。」

  ——

  《茉莉之夜》很紅，一直紅到了霍氏。

  霍廷琛食指輕輕抬起留聲機的唱針，歌聲戛然而止。

  霍廷琛拿起那張唱片，上面印著「顧梔唱」。;

  他冷冷笑了一聲。

  他還以為顧梔那麼毅然決然那麼氣，離開他後會搞出個什麼名堂，結果現在，不簽他給開的極盡一切姨太太優待的合同之後，就是去當賣唱的歌星。

  歌星都是拿工資的，唱片賣的再好，也是唱片公司賺錢，跟歌星沒有一點關係。

  顧梔放著他霍廷琛的姨太太不當，跑去當拋頭面，一個月頂多兩千塊錢的歌星。

  一個月兩千塊，在普通人眼裡已經是天價，可是這個「天價」，連他之前隨手送給的一樣首飾都比不上。

  陳家明說顧梔買下的那家珠寶行生意不溫不火，賺不了多錢，並且到現在，還沒有房子，住在酒店裡。

  從簡奢易，從奢儉難，也不知道當習慣了穿金戴銀的顧梔，發現自己唱一月賺的錢，還不如自己之前隨手送的一個首飾賺錢時，心裡會是個什麼想。

  會回來求他原諒？像三年前那樣，抱著他的胳膊求他收了？;

  霍廷琛優雅品著咖啡。

  他想自己應該並不會像三年前那樣，乾脆而大方，畢竟任的人，總要為自己的任付出代價。不過最後如果認錯的態度誠懇，他還是會勉為其難，再給一次機會。

  霍廷琛心愉悅。

  他隨手從報架上拿了份報紙，放在膝頭展開。

  瞟到的第一行字：「《茉莉之夜》讓我上了那個名顧梔的子……」

  第二行字：「顧梔吾，自從聽了你的歌聲之後，吾心從今夜起已屬於你……」

  第三行：「夜夜我夢的人間安琪兒，顧梔……」

  一連幾行，全都是各種麻的酸話，然而他們酸話的對象，都只有一個，那就是顧梔。

  霍廷琛：「………………」

  男人鐵青著臉，憤怒地把報紙拍到沙發扶手上，想等過幾天顧梔回來認錯求原諒時，再好好跟算帳。

  作者有話要說：顧梔：老娘遲早拿錢砸死你這個狗東西

  民國時期的歌星影星大都是拿工資的，當時的電影界扛把子蝴蝶一個月工資就是兩千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