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事來勸我說,楊這樣的男人不錯,那個什麼在外頭念書的男朋友,誰知道拖你多年呢孩子不經老,有不錯的嫁了算了。我哭笑不得。
又有同事推心置腹的說,萬萬不能和楊走得太近,兩個人都困在鄉下,何年何月才能回去
我終於忍無可忍,在一個清晨衝去敲楊的門。這次他總算是在,剛洗好了臉要去上課,臉不算太好,眼睛卻灼灼發,象是有點低燒。
“楊,最近你怎麼回事”我有一點心,好言好語的問他。
“沒什麼。”楊抱著一摞作業,低著頭,看也不看我,只想想奪門而出。
我不由得又怒了,一手撐住門,把他攔住:“你知不知道全校的人都在議論我有事沒事就有人來找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你倒底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我……我沒啊……”楊苦苦地想了半天,茫然地搖頭。
我看著他,一時間不知怎麼問下去。眼恰好落到他手裡的教案,一把奪過來,翻了幾頁,果然見到鋼筆勾的側面象,廓與我酷似。
“這是什麼”我憤憤的說,把教案摔回他手裡。楊接了教案,低頭看那畫上的側影,又看看我,我突然尷尬起來,這算什麼我又要他怎麼樣我臉上一陣發燒,逃了。
“對不起。”楊輕輕的在我後說,我沒有回頭,急急地走了。
自那天以後,我和楊之間更加充滿了一種微妙的氣氛。每天清晨,他仍然會習慣的去提兩桶水來,放一桶在樓下,提著剩下的一桶上樓。重重的腳步踩在舊樓梯上,吱呀呀地響,讓我從夢裡醒過來。每當此時,我總是懷念起剛認識那些好日子來。本來,楊是那麼一個適合做朋友的人,那麼一個好鄰居,事為什麼會變得如此不如人意我坐在被子裡,忍不住嘆息。
夜來了,校園裡又是死一般地靜寂。
嗒,窗戶上輕輕的一聲響,我已經習慣了,不再抬頭。不料又是輕輕的兩聲,我抬走頭來,清一清嗓子:“誰”
“是我,楊。”
“楊”我驚詫不已,站起來:“等一下,我去開門。”
“不用了,我說幾句話就走。”
我不好說什麼,只得由他。他咳了一聲,又過了一會,才慢慢的說:“對不起。”
“什麼啊……”我不由得嘆口氣。
“是真的,我覺得對不起你的。”
“沒什麼,你畫什麼我也管不著。”
楊在窗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大約又想了一會,說:“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嗯”
“我自己也說不清。楚歌,也許以後會知道吧,我想。”
“楊。”
“什麼”
“我有男朋友的。”我急急的說,說完,鬆了一口氣。就算是我自作多吧,我也得把這一句話說清楚,這樣至兩不相欠。
“呵,我知道的。”楊輕輕的笑了一聲,又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的臉一下子發起燒來,暗暗的罵自己:活該。楊象是猜到了我想什麼,乾笑了一聲說:“不過,也有點象你想的那樣。”
我愣住了。楊在窗外一聲長嘆:“楚歌,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了。不過,不管怎麼樣,這是我願意的。”
我聽見他輕輕地走上樓去,想著他的話,他說,楚歌,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了。可是,難道我又知道怎麼辦我回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形,那一天,他也是背著畫夾走過來,背後是一群蝙蝠在斜里飛。那陌生又悉的影,竟讓我激不已。難道那是一種預莫非真有什麼事會在我們之間發生我抱住雙肩靠在牆上,我該怎麼辦楊,我又該把你怎麼辦
那一夜我失眠了,聽了一夜秋雨。
那年秋天,雨特別地多。天一直灰著,灰得人心裡發悶。連綿不斷的雨水漲過了荷塘,圍牆下的水里,流水一直不斷,下午放了學,雨小了些,有調皮的學生在那裡截一個小,立即就有一水象噴泉一向噴出來。
我撐著傘看著他們玩,饒有興致。
教語文的方老師撐著傘走過來,笑我:“還玩,等荷塘里的水把房子衝垮了,看你怎麼哭!”
正說著,我看見楊從場那頭緩緩走了過來,手裡沒撐傘,倒拿著一朵荷花。服在上,十分落魄。走近了,只見他一臉雨水,頭髮垂在額頭上,眼睛並不看我們,徑直朝小樓去了。
“這楊。”方老師搖了搖頭:“怎麼了這樣”
我目送著他走向舊樓,雨突然間又大起來,我和方老師逃到教室屋檐底下,再看楊,仍然在院子裡不不慢的走著,雨水鞭子一樣在他上,他卻象一無所知。我看著他,他的樣子讓我覺得奇怪,那朵荷花也來得奇怪——這樣的季節里,荷葉都枯得差不多了,哪來這麼一朵花
“你們怎麼了”方老師問我。
我為這個“你們”大為反,看了他一眼:“我和他能怎麼了”
雨小了,我去看楊。楊的門掩著,推開,只見楊已經在畫架前,專心致志的畫那朵荷花,服仍然在上,地上流了一灘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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