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玨領下籌集軍糧的任務之后，便去秦府拜訪，府上的人只說老爺南下，再多的消息便是一問三不知。

昨日無意間得知百香齋是秦氏商行的一個據點。

秦老板的心腹在這兒做掌柜，為秦老板收集信息，有聯系上秦老板的渠道。

趙玨昨日一得到信兒，便來這兒找秦老板，自報家門說明來因后，管事方才秦老板今日會回百香齋。

這幾日除了等秦老板的消息，他也在找別的路子，就怕秦老板掏不出這麼多糧食。

他忙著應酬世家門閥，向他們借糧或者買糧，只可惜收效甚微，反而紛紛向他哭窮。

現在離軍令狀的日期，已經過去了三日，還剩下七日時間。

趙玨將韁繩扔給小廝，幾個步進了鋪子：“胡掌柜，你們東家來了嗎？”

“貴人，東家一早便到了，在后院休息。”胡掌柜恭敬道：“您的話，我已經傳給東家。東家說您若是來了，便帶去見他。”

趙玨聽到這個消息，連日來繃的心神放松下來：“有勞帶路。”

胡掌柜將趙玨領到后院書房。

秦老板從支開的窗戶看見趙玨，示意研墨的小廝：“貴客造訪，快去開門。”

“是。”小廝領命去開門。

門一開，趙玨恰好來到門口，方才走進來，便瞧見秦老板不不慢地從書案后繞出來，朝他作揖行一禮：“小將軍，我昨日半夜歸家，便收到胡掌柜的消息，今兒一早便來此恭候大駕。”

趙玨虛扶一把：“秦老板，檀兒與令千金同姐妹，你算得上的長輩，不必如此客氣。”

“我原來是要參加小將軍與沈大小姐的喜宴，江南那邊的生意出了岔子，沒能去府上吃一杯喜酒。”秦老板請趙玨座，端著茶壺為趙玨斟茶：“我在江南尋到一個寶，待運到京城時，再送到貴府上慶祝沈大小姐新婚大喜。”

趙玨眸微微閃一下，他刻意用親昵的語氣提起沈青檀，為的是試探秦老板。

而秦老板話里出的意思，似乎并不知道他與沈青檀各自嫁娶。

他心忽然興起波瀾，沈青檀若是對他斷，必定會寫信告知秦老板，斷絕與他的合作。

畢竟沈青檀另嫁他人，他們兩個的立場不同，站在了對立面。

如今看來……沈青檀對他是舊難忘嗎？

“改日請秦老板吃酒。”趙玨沒有解釋換婚的，端著茶啜飲一口：“秦老板走南闖北的做生意，能力很卓絕，南糧北運便是你開的先例，糧鋪遍布大周各地，口碑很不錯。”

秦老板謙虛道：“哪里哪里，無論是做人做生意，咱們都是誠信為重。”

趙玨開門見山道：“我今日來此，是想要與秦老板合作，向你買十萬石軍糧。”

秦老板大驚：“十……十萬石？”

他嘆一口氣：“您也知道如今鬧糧荒，我手里哪有這麼多糧食？僅有的一點糧食，還是以高價收來的陳糧。”

趙玨語氣沉重道：“大周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全是靠著邊境的將士拋頭顱，灑熱，誓死捍衛住國土。

原來北境戰事早該結束，北齊國知道大周鬧糧荒，便想要用拖延戰，拖到咱們彈盡糧絕，再一舉攻下城池。

若是北境守不住，大周將會民不聊生，哪有現在的安寧。

如今北境軍糧短缺，將士們吃不飽飯，又有何力氣殺敵？

死在殺敵的戰場上，死得其所。

死在戰場上，何等悲慘凄涼？”

秦老板神凝重。

“秦老板，你手里有多糧草，盡數都賣給我。”趙玨站起，朝秦老板深深作揖：“我在此替北境的將士們謝你。”

秦老板哪里敢趙玨的禮，急忙避開：“小將軍，我為大周子民，國難當前，自然是要盡綿薄之力。”

趙玨心下松一口氣，正要開口。

“只是……”秦老板無奈地說道：“天災之后，我手里便沒有超過五萬石糧食。如今又離京一個多月，尚不知糧倉究竟有多余糧，我這就去統籌一下，今晚給你答復。”

“好。”趙玨臨走之前，解釋一句：“我與檀兒深緣淺，大婚之日出了子，上了我二哥的花轎，進了我二哥的新房。”

秦老板愣住了，好半晌才回神：“可惜了，你們緣分淺薄了。”隨即，他又笑道：“你們雖然沒能為夫妻，卻也是為一家人，也算是有親緣在。”

趙玨神黯然，到底是沒有再多說，只是刻意提醒：“我今晚來此找你。”

“行。”秦老板似乎穿他的心思：“事關北境戰事，我不會意氣用事。”頓了頓，他又別有意味地說道：“小將軍，我是一個商人，多張等著我養。”

豈會將送上門的生意拒之門外？

趙玨得了保證，這才放了心。

未免橫生枝節，趙玨決定找個時機，哄一哄沈青檀。

——

秦老板送走趙玨，命人撤下殘茶，換上上好的西湖龍井，又備上幾樣點心。

方才準備好，胡掌柜便領著沈青檀來了。

沈青檀一進書房，取下頭上的帷帽，看見站在桌前的秦老板。

他頭戴方巾穿大袖袍，下蓄著順的長胡子，雍容儒雅，不見商人的明市儈。

可知道秦老板慣會扮豬吃虎，心里的算盤著呢。

細算起來有一年半未見，實際上卻隔了一世。

前世秦老板幫了趙玨，沒有落得好下場，手里的家產全都被趙玨侵占了，最后含冤死在大牢里。

這其中有的緣故。

因為秦老板死的那日，趙玨醉醺醺地來的屋子，告訴秦老板的死訊，并且說：“要怪只能怪他發現你沒死，差點找到別院來，否則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

他還說：“沈青檀，秦家六十多條人命，全都是為你死的。”

沈青檀眼眶酸，連忙低下頭。

秦老板沒有覺察到的異樣：“沈小姐，您特地派人來送口信，是為了軍糧一事？”

他昨日從胡掌柜里得知，沈青檀了國公府大房的二。

今日之所以見趙玨，一來是為軍糧，攸關北境的將士。

二來趙玨的份，不是他一個商人能明面上得罪的。

三來是他想要看看趙玨可還有別的目的。

“趙三爺剛走一會，之前還在拿你攀。”秦老板想起趙玨提起沈青檀的神態與語氣，略帶著嘲諷道：“他可真是癡種子。”個屁。

自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莫說化作灰都認得，段上總能認出來吧？

這男人什麼德行，為男人的他最清楚了。

為了權勢與名利，始終棄罷了。

秦老板慶幸道：“趙三爺不是一個良人，他不娶你，算是他做了一件好事。”

沈青檀眼底涌出的酸意瞬間退，看著一時憤怒，一時萬幸的秦老板，心下只剩下無奈。

低嘆道：“秦叔，我與他之間有些個仇怨。”

因著救過秦窈的緣故，結識了進京發展的秦老板。起初秦老板的生意并不順利，遭到有世家做靠山的商戶打。

在京城名聲好，結識許多眷，介紹了不人脈給秦老板，讓他借勢在京城站穩腳跟。

秦老板為人正直，知恩圖報，見幫了大忙，暗地里帶著做生意。

“我想到這一層，還未給他一句準話。”秦老板蹙眉道：“先不論糧草是為北境將士準備的，單論他是領了差事籌集軍糧。我若是拒絕了，他請了旨意下來查我，說不定還會連累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