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昨日就不對勁,今日又病了,他特意告假在家陪著,想著虞秋昨日聲淚俱下的哭訴,好聲好氣道:“爹知道你因為夢魘對延宗心生不滿,已經把他送來的補藥退回去了。”
躺在榻上的虞秋眼眸微睜,心中一酸,前世的萬般委屈齊齊涌上心頭,盈盈淚珠順著賽雪靨淌了下來。
虞行束將的手塞進錦被下,等緒穩定些,咳了一聲道:“只是夢魘罷了,哭過就忘了吧。秋兒你須得謹記,心有所,不用深,心有所憎,不用深憎,心開闊不為萬所擾,方是長壽之道。”
正哭著的虞秋險些又岔了氣,按著口止了淚,乖乖點頭,然后勸虞行束回署上值去了。
是看懂了,自家爹爹是著實看的開,并且不信自己。
且等著,還有兩日四皇子與六皇子就要鬧起來了,到時候爹不信也不行。
蕭青凝被丫鬟引來時,虞秋手腕撐著下頜,正伏在桃花樹下的人榻上想的出神。
著杏與淺綠的春日薄衫,桃梨白的花瓣紛紛搖落,有的落在脊背,沿著脊梁骨往下,最終積在那微微凹陷下去的腰窩。
再細看,見側著的臉若銀盤,一雙水彎眉輕攏,愁緒掛在眼角眉梢,儼然是個想事神的弱人。
縱使早就知曉虞秋的貌與段,蕭青凝還是失了神。
“小姐,蕭姑娘來了。”
丫鬟的聲音將虞秋喚醒,偏頭看來,如瀑黑發便從榻上落,與頭上的白花瓣一起堆在草地上。
“你來啦!”虞秋急忙坐起來,驚喜中夾著稍許的窘迫,“我當你不會來,就沒有特意洗漱裝扮……”
蕭青凝眼角一跳,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沒有裝扮就已經這麼艷人了
瞧著虞秋神期盼地過來迎,蕭青凝默默忍下,朝著榻走來,冷聲冷調道:“既然以為我不會來,那做什麼要請我”
虞秋眨眨眼,答不上來了。
其實按緣算,兩人是表姐妹關系。
虞夫人本是蕭太尉嫡長,不顧家中反對下嫁給一介布虞行束,蕭太尉惱怒之下與斷了父關系。
蕭太尉僅有兩個兒,姐姐嫁給了虞行束,妹妹嫁給了蕭太傅收養的學生蕭論,太尉府與蕭府連府邸都是相通的,沒直接贅是怕影響蕭論的仕途。而蕭夫人育有雙胎,蕭青凝與蕭玉烽。
蕭家是京中顯貴,即便后來虞行束運亨通,蕭太尉仍看不上他。
夫妻二人對老人家多有愧疚,逢年過節就帶著虞秋攜賀禮上門,均被拒之門外。
虞秋六歲那年,大雪紛紛,于太尉府門口被蕭玉烽推倒,一頭撞在門前石像上,頭破流。
那以后,虞家夫婦倆仍會上門,但再也未帶虞秋一起了。
再后來,虞夫人去世,虞行束知曉亡妻心中憾,仍照慣例上門,依舊沒得過好臉。
虞秋沒怎麼見過太尉府的男眷,但京中眷難免有面的時候,小時候撞得頭破流的事讓懼怕太尉府的人,是以每每見了蕭夫人與蕭青凝都會主避讓。
這兩姐妹不算陌生,但關系絕對算不上是好的。
前世虞行束落難,虞秋走投無路時曾去蕭家求救,蕭太尉并未見。虞秋本以為他是要冷眼旁觀,卻不料父親出獄前一日,蕭太尉暴斃,蕭論因犯圣怒被貶,舉家遷往蜀中,唯有蕭青凝已嫁給靖國公二公子,未同往那蕭條之地。
虞家父離京前,已是靖國公二夫人的蕭青凝暗中去見了虞秋,給許多盤纏。
虞秋至今不知道那盤纏是蕭青凝自己給的,還是蕭太尉臨死前授意的,但毫無疑問,兩家關系是有修補的可能的,就算修補不了,也要努力讓蕭家避了那莫名其妙的禍事。
蕭家唯一愿意理會的就是蕭青凝,于是虞秋差人去請了,以為至得三請四邀才可能會來,沒想到才第一次就了。
“在家就能不修邊幅嗎你爹教你的”
放在平常,虞秋肯定是要與爭辯一聲然后轉頭就走的,此時卻置若罔聞,將瓜果茶點一一推到跟前,抿著笑討好道:“我沒有娘教嘛,不懂大戶人家的規矩。”
蕭青凝面一僵,贊不是,呵斥也不是。頓了頓,憋著口氣道:“被人那樣說,你還笑得出來。”
虞秋一時沒想明白在說什麼,愣了愣,恍悟道:“你說三皇子那事啊,不礙事,我不在意,我爹也不在意。人生在世,盡看他人眼了,得多煩惱。”
“不在意”蕭青凝氣質冷艷,說話時聲音也好似帶著涼意,“等你嫁不出去了,你就知道該不該在意了。”
虞秋還未答話,想起什麼似的,眉梢一挑,又道:“我倒是忘了,你與那余二小姐是干姐妹,到時候姐妹變姑嫂,哪里還用得著心婚事。”
虞秋一聽見余家人就肺腑劇痛,連連搖頭,“你不要胡說,我沒這麼想過。”
蕭青凝回以一記淡漠的眼神。
不信,虞秋沒法解釋,嘟囔道:“不信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因為這幾句,兩人氣氛很是冰冷,隔著矮桌對坐著,誰也不看誰,互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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