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跟著進進出出的小太監們轉，黏在食盒上。

這般神，自然逃不過高龍啟的眼睛。

說眼皮子淺，就當真是深不起來，連點飯菜都著，人家膳房菜都布完退下了，還依依不捨，用眼神跟著他們私奔。

高龍啟語氣隨意道：「虞人可要留下一同用膳？」

虞楚黛低聲咳了下，矜持而禮貌，「不了不了，此為膳，陛下慢用。」

高龍啟坐到桌前，掃了眼滿桌飯菜，「那倒是可惜了，朕胃口不佳，吃不完也是浪費。你當真不吃？」

掙扎三秒後，虞楚黛人已經挪到了桌旁。

虞楚黛：我能抵抗一切，除了。

魔鬼高龍啟，偏偏總。

「其實吧，妾也不，但是陛下珍惜糧食，妾願意幫陛下珍惜……」

高龍啟聽胡扯，指指椅子，示意賜座。

虞楚黛坐下，乖巧注視高龍啟。

規矩懂，皇帝先筷。

高龍啟道：「你自己吃，朕沒胃口。」

他隨意夾了一筷子青菜放碗裡，拿筷子撥弄兩下，比撥弄煙塵四起的黑炭時還嫌棄，當真一副毫無胃口的模樣。

虞楚黛深深會到何謂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睡到中午才起來，什麼都沒吃就又走回來謝恩，早已飢腸轆轆。

此刻朱門陛下發了話，這凍死骨可沒力氣再跟他假客氣，直接筷開吃。

離最近的一道糕鮮蔬，白綠相間，配清爽，很勾胃口。

夾起一塊，放進裡，嚼一口，眼睛瞬間閃亮。

之前居然以為北昭王宮廚藝落後，沒什麼好吃的，合著好東西全貢在高龍啟這裡。

從小到大吃過的糕，哪怕南惠國最的那家店，與這個一比，都只能算作製濫造。

忍不住問負責布菜的膳房小太監，「這糕怎麼做的？好好吃，鮮爽，一點兒口渣渣都沒有。」

小太監恭恭敬敬垂首站立，聞言後並未回答，眼神朝高龍啟飄去，又快速轉回來。

糟糕。

虞楚黛讀心發現，現場一共四個人，此刻小太監和張泰田都很張——高龍啟討厭吵鬧，而這傻子竟敢在他用膳時說話。

虞楚黛默默將頭低下去，就差埋進碗裡。

沒問過，沒問過。

高龍啟撥菜撥得無聊，放下筷子，「人問你話，回答。」

他眼神都沒抬起來，話一出，卻嚇得小太監一冷汗。

小太監連忙答道：「這糕是用新鮮的豬製，糜是現打的，裡頭加了點兒蝦提鮮，又加了些荸薺去膩。經反覆錘打過濾，口細膩，沒有渣滓。」

小太監伶牙俐齒，介紹得清楚簡潔。

若是照著虞楚黛自己的格，必然要夸上幾句，再跟他聊起來。

但此時，不敢再多言語，只輕聲接了句，「原來如此。」

埋頭苦吃，沉默是金，連咀嚼聲都到幾乎聽不到的程度。

整個大殿只剩高龍啟手指在桌面上偶爾敲打幾下的聲音。

不準說話，小事一樁，影響不了虞楚黛的好胃口。

手上夾菜的作一點兒都沒慢，靠近高龍啟那邊的菜，不好起去夾，便專門吃自己這半邊桌子上的菜。

半桌也夠富，不貪心。

高龍啟素來習慣一人用膳，菜品多，每盤菜的分量並不大，因此吃上兩口就顯得盤子空了許多。

很快，虞楚黛這半邊空落落，而高龍啟那邊則毫髮無損。

高龍啟對食不興趣，就看著對坐的虞楚黛吃東西。左手扶住袖子，右手夾菜，作稱得上優雅，靜也小，但速度出奇的快，看得出是真喜歡這些菜。

大概是從宮人們反應中察覺出他不喜吵鬧，誇過糕後就再沒說過話，僅用來吃東西。

不能說話了，小表便格外多。

低頭細嚼慢咽，角勾著點笑，吃到特別滿意的菜時，眼睛還一亮，旋即暗下去，瞥他一眼，裝作無事，再繼續吃。

怕表現得太明顯又被他說眼皮子淺嗎？

小心思總寫在臉上，還總以為自己表現得很穩重。

不過看吃得這麼歡快，高龍啟也開始懷疑，今天膳房廚子是不是超常發揮了。

他天天吃，從沒覺得味。

高龍啟隨意夾顆丸子，咬下一小口嘗嘗。

一如既往難吃。

他將還剩下大半顆的丸子扔回碗裡，跟先前夾的青菜做伴。

虞楚黛瞧見了，默默腹誹他浪費。他面前那道丸子湯，早就想嘗嘗了。

高龍啟尋思，或許恰巧好吃的菜都放在了虞楚黛那邊。

他指著虞楚黛那邊一道菜，「朕要那個。」

一看，高龍啟指的是黃燜魚翅，僅剩最後一勺。

鬱悶，這道菜超好吃的。

第14章 14

虞楚黛站起來，正打算盛給高龍啟，發覺手裡是自己的勺子，果斷放下，可不敢給高貴冷艷的陛下吃自己口水。另拿一隻乾淨勺子，將黃燜魚翅舀去高龍啟碗中。

高龍啟嘗一小口，表不悅。

「難吃。」

膩膩，好噁心的口。

虞楚黛眼見他又將一大半魚翅剩碗裡，氣得想把魚翅從他裡灌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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