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心意針黹訴
早上簡單用了些餐膳,寧悠乘車去了普寧寺。
寺院算不得大,但是有位慧賢大和尚據說功德很高。寧悠上香祭拜以後,便請他為亡故的親人們念經誦佛,為趙虓日後平安順遂祈求保佑。還將自己隨的一枚玉扣給了大和尚,請他也為此誦經開,寄托平安之意。
這枚玉扣從小就跟著,隨經歷了數年戰,幾次化險為夷。一直覺著,能從後齊軍的屠城中死裏逃生出來,或許就是母親和家人的凝在這玉扣上,冥冥之中保佑了。
這回出征前,想將這玉扣贈給趙虓,也希它代替自己伴著他,佑他安好無虞。
從普寧寺出來,寧悠又想著,既做贈禮,那也該給這玉扣做個致些的佩囊裝起來。
從前送過趙虓不件,最初以為以他的個習慣,定然是喜歡實用的東西。于是便花費了許多心思和力,為他親手制過袍,納過靴子,紉過手、護膝之類的皮。
可後來卻發現他其實對這些都不怎興趣,的兩雙手他都很戴,哪怕手上磨得繭子疊著繭子,凍得糙皴裂也從不知呵護些許。其中一雙更是被他丟到了不知哪兒去,還惹傷心難過了好一陣子。
他也不是不重視的心意,純粹就是,這些看來“實用”的,反倒讓他用著不習慣。
用他的話說:“沒聽說過上陣殺敵還戴手的,你讓我戴上這麽個東西怎麽拉弓?怎麽握刀?手都變了,命都保不住,還有閑心管手怎麽樣?”
寧悠被噎得無言,往後也就沒再做過這些給他。
天長日久,才慢慢明白過來,這些個日常用度、金玉珠寶、鎧甲兵,他哪裏缺過?更不會缺好的。比起這些,他好像更喜歡一些雖無貴重價值,卻凝著心意的件。
比如母後留給他孩時候用過的件,兒時他四弟送他的玩,甚至武襻送他的那塊石頭,他都相當重視,一直悉心保留。此後送給他的親筆畫作、寫給他的信,他則更是視若珍寶般裝裱起來,掛在書房牆上、收藏在櫃裏。
這男人雖糙,卻重,心窩裏也不是沒有一點的。
回到城裏,寧悠選了塊漂亮的料子用來做佩囊,至于上面繡的紋樣,路上也想好了——正面繡虎,背面繡鹿,虎寓驍勇,亦能避兇,鹿則象征平安吉祥,兩個瑞也對應著與趙虓。
反複琢磨了幾遍,應當并未犯什麽忌諱,也就定下來。
的針黹功夫最初是很蹩腳的,自嫁他以後這麽日地練著,如今也算是小有長進,湛了不。但這麽兩幅複雜的圖樣,又只有四五日時間,要趕在他離開前完還是有些張。
一回到府裏,便一刻不敢耽擱地忙活起來。先是找了虎和鹿的圖樣做參考,繪出個稱心的繡稿來,後又忙著修改、細,勾畫。
沒留意時間,一忙過了午,錦鈺來問了兩回要不要陳膳,都道暫先不用。
錦鈺只得勸:“王妃,您多用上些吧。近來子本來孱弱,昨兒晚上又吐得尤其劇烈,這再不補進,奴婢擔憂您……”
“那陳到書房來吧,別太多,我簡單用些。”
不想讓趙虓知道要送他這個,只能逮著空繡。趙虓回來,便先收起來,陪他聊天說話,待他去忙,再趕工。冬日裏頭手容易著凍,冷僵了就抱一會兒手爐,再繼續做。
就這麽乘間投隙,無時不勤地,兩日後虎的紋樣算是趕出來了。
這日下午,剛開始繡另一面的圖樣,錦鈺進來提醒:“王妃,殿下回來了。”
怎麽這會兒回來了?
寧悠有些意外,放下針線起,正說該不該出去迎著他,他已過來了。王淮為他打著簾櫳,他略一彎腰進得門來,面上和悅,瞧著心不錯。
“殿下。”連忙福施禮。
他應著,了裘皮氅扔給錦鈺,上前來將進了懷裏。
錦鈺忙是退了下去,屋裏剩下他們夫妻兩個,他抱著膩了片刻,作便大膽起來,低頭在耳畔聲道:“今兒好些了沒有?”
寧悠子早化了水,倚在他膛,輕著嗯了聲。
他便又急又重地吻下來,寧悠勾住他脖子,心裏頭雖也盼著與他溫存,可這白日裏,又是在的小書房,多犯著忌諱,便不自覺地赧矜持著。
趙虓兩日沒了,想得厲害,這會兒已是顧不得許多。寧悠著擁他,不慎將他的翼冠弄歪了些許,他便幹脆把帽子去了。
一室春意漾,桌上的擺件用一應揺了個淩,他還不知味兒,又到了羅漢床上,再是一番錦帳纏。
末了,兩人擁著倒在榻上,俱是擺不整,氣籲籲。這羅漢床想是此府原夫人午間小歇用的,哪容得下兩人共躺,他格又大,一人便占去了大半,緩了些許也就起了來。
坐在沿兒上,仔仔細細地整著,他道:“殿下歇會兒,妾讓廚房給您把梨湯蒸上。”
他已是乏了,了口氣,“那我瞇上半刻,你記著我。”
寧悠應了,喚錦鈺拿條毯子來給他蓋著,又為他了靴子,把他得不像樣的領和袍擺打理整齊,扔在一邊的腰帶和佩刀也撿過來放在了枕邊。
這不大一會兒他已睡著了,垂眸看他,分明還是以前兇悍獷的模樣,後來卻看得順眼了,格外惹慕。便彎下腰去,親了親他面頰。
從外邊回來,屋裏的狼藉已收拾好了,想起方才的春事,面上不又燒起來。
嗓子都有些幹啞,方才可是得太大聲了?可是下人都聽了個清楚?
罷了罷了,不住再細想,再想下去真要找個地兒鑽進去不行。
盡力趕走腦海裏人的聲音和景象,拿手敷了敷面,給滾燙的臉上降溫。
見他還睡著,微微打起鼾來,也沒忍他,又去了自己的繡棚跟前,繼續埋頭苦幹。
也不知幾時,聽見他起走過來的靜,轉過頭向他,“殿下歇好了?”
“不是你喊我麽。”
“妾見您睡得踏實,便沒忍打擾。左右您回來了,多歇一會兒也無妨的。”
他站到跟前,看手上忙活著穿針引線,“怎麽做起這個來了?”
“妾找些事做,胃中便好似沒那般難。”
“也好。”他彎腰細看,“這繡得什麽?”
“是鹿。”
他低眉頭湊近瞧了片刻,“倒是致。”
錦鈺端了梨湯進來,才想起他還站著,忙起來讓開位置,把繡棚也挪開一點,“殿下坐著用吧。”
他也沒客氣地坐下了。
寧悠原想再搬一把椅子過來挨著他,他卻將拉到前,讓坐在自己上。
坐他的!
哪兒敢僭越,“這何統……”
“我回來陪你,自是想與你親著。兩把椅子再是挨著,那不也還有些距離。讓你坐便坐,這府裏的統還不由我說了算?”
這般說,還真是著的肋,怎不想與他親?遂也就勾著他脖頸坐下了。
他看一眼桌上的梨湯,問:“怎不見端你的來?”
“妾不敢喝,怕又胃酸燒心。”
他嗯了聲,端起碗一飲而盡。
寧悠見他每回這般吃飯飲水,總覺得有種豪氣幹雲之。興許是統吧,他舉手投足之間、包括在許多事上,確是有異族那般不拘小節的豪邁,倒不像中原人地要恪守著禮儀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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