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家

“陳家村？”

陳迪看著眼前的柏油馬路，“哪個陳家村。”

民警說：“金水鎮的陳家村。金水鎮也可以陳家鎮了，那裏的住戶十家裏八家都姓陳。”

“我知道。”陳迪點頭，“我爸就是那兒出來的。”

陳迪雖然不是在陳家村長大的，但小時候沒跟著爸媽回來過年，工作之後太忙，已經很多年沒回去過了。不然不會連這條路都不知道。

“喲，那巧了，這馬上過年了，陳隊是不是要回去過年？”

陳迪本來是沒這個打算的，但如果徐容玉真的出現在這裏，會不會就是回了陳家村？可姜安華說了，陳家今年本就計劃要回去過年，沒必要鬧這麽一出。

這麽想著，陳迪往旁邊走了幾步，路沿上還有紙殼和喝完的水瓶以及方便面桶，不用問也知道有很多人曾在此逗留。

馬路上的車胎印和剎車痕跡尤為明顯。

這地方連個站牌都沒有，顯然不是正規車站。于是陳迪問：“要是自己不開車，坐長途車回去的話，能在這兒上下車嗎？”

“肯定不能，這地方一看就是黑車車站，不是正規長途上下客的地方。不過金水鎮這地方算是比較偏了，再加上周遭拆遷住戶都搬得差不多了，那地方其實跟孤島沒什麽兩樣，不是年節的話，一般沒什麽人往金水鎮去，所以沒有直達的長途汽車。”

民警回頭指了指網吧方向，“從現場況來看，那裏應該也是一個上下車的地方，來往的都是收不高的民工，有正經回家的，也有不正經來消遣的。”

“黑車這個得查吧。”兩人往回走著，陳迪說。

“是該查，不過這地方確實偏，很多黑車了産業鏈，用的是正規大車，就是那種證都齊全，乍一看真看不出破綻。除非大面積通排查，而且是人證都查才發現得了。但這種大規模的排查也不是常事，難免會有人鑽空子。”

兩人回到原地，網吧、理發店還有招待所已經全部了封條，羈押車滿滿地坐了兩車。

“，多虧市局的配合，這個非法窩點算是理幹淨了。我們這邊也會繼續配合尋找馮元元，還有剛說到的那位老太太。”

“好。”陳迪點頭：“辛苦了。”

派出所的車輛陸續駛離，許大抹了把腦門的汗走過來，“隊長咱怎麽著，吃個飯去？快死了。”

兩人坐上車，陳迪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那邊很快接起來，“陳警。”

約聽見是聲，副駕駛的許大肚子一，開始憋氣不出聲，一雙八卦眼直往旁邊瞟，還一副我可沒聽的模樣。

“安語，麻煩把你姐姐電話給我。”陳迪聽見那邊似乎有些嘈雜，微微提高了聲音，“是有關阿姨的一些問題想問。”

“我姐就跟我在一起呢，我們今天回陳家村，現在正在休息站。”剛說完，那邊姜安語就了聲姐。

接電話的人換了姜安華：“陳警是我媽有消息了嗎？”

嚴格來說，還不能確切地算有消息。僅憑被抓的網管一個人的話，不足以證明徐容玉真的來過這裏，要確認，還得等紙杯的檢驗結果。

于是陳迪說：“還沒有，但有個問題想問一下。”

姜安華走到了安靜的角落：“哦好，警您說。”

“阿姨的老家也是陳家村嗎？”

“對，”姜安華回答，“我媽和我公公都是同村人。”

回答完像是想到了什麽，姜安華趕問：“警你是覺得我媽回了陳家村？可為什麽不說一聲還要單獨走？明明說好今年全家都會回去的。”

“這個還不確定，”陳迪說，“如果你們回去到阿姨，記得及時告訴我。”

“好好，一定，謝謝陳警。”

陳迪掛了電話，還沒說什麽，就聽見許大肚子了。他側過頭來看了一眼，許大朝後努努，“隊長掉個頭，咱吃小籠包去！”

包子鋪離網吧大概半小時車程，淩晨出任務的時候路過，老板剛把桌椅擺出來，一個客人也沒有，但現在已經坐滿了。

陳迪車剛停好，許大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開門下去了。

“嘖嘖，這家肯定好吃。”要不是作快，都不一定能占到兩個位置。許大一屁坐下，先喊了句“老板來兩籠鮮的”，然後才朝陳迪招手：“隊長咱坐這兒！”

“哎，小陳！”最邊上那桌的人忽然喊了一聲，聲音聽著悉，陳迪看過去，一個裹著羽絨服有些胖的人正熱地跟他打招呼。

陳迪沒想到會在這裏上陳百蓮。

許大也沒想到隊長這麽老通吃。他眼看著陳迪走過去，像是早就認識那大媽。

“阿姨您怎麽在這兒？”

陳百蓮高興得不行，這不是緣分是什麽？本來還可惜這麽好的小夥子沒抓住，這才過了幾天就又上了？

“哎呀，我這也是回老家。”陳百蓮低了聲音，“小陳，那邊出什麽事兒了？那麽多警車看著可嚇人吶。我坐那車半道就給我們放下了，你們是不是查黑車啊？”

“您也是坐黑車回來的？”

“啊對。”陳百蓮答道，但忽然想起了什麽，趕忙解釋：“我家也不讓我坐黑車來著，但這不是便宜嘛。哦不是舍不得給我花錢，是我自己舍不得。再說這也方便，倒兩趟車就到了，但要是坐正兒八經的長途車回去那可費了老勁了。車票貴不說，還不能直接坐到地方，來來回回的我們這種上了年紀的可吃不消。”

熱騰騰的兩籠鮮小籠包端上來，許大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個，一口咬下去湯直往外冒，皮薄餡大還便宜，怪不得生意好。

一整個囫圇下肚，他又看了眼那邊，倆人還在說著什麽，許大張張，還是沒有再陳迪一聲。幹脆專心吃小籠包。

“本來啊，是應該在那裏，喏，那有個網吧看見了吧？就是在網吧對面下車的。這不一看見那麽多警車警察的，還隔著老遠就把我們放下了，也不退錢，真是。”

“您在這兒下了車，是不就得經過招待所門口那條路去倒車？”

“對對，那車能直達。”陳百蓮看了眼陳迪上的警服，試探的問：“小陳，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陳迪一笑：“沒有。”

“真的？咱們都是自家人，都姓陳，可別藏著掖著！要有什麽風聲，你可得提前啊。”

“阿姨。”陳迪看著陳百蓮，“您家跟陳旭家平時來往多嗎？”

“不多不多，”陳百蓮沒什麽猶豫地擺擺手，“自從我這三哥三嫂從村裏搬出又是住樓房，又是兒子上大學的，這跟我們這種土親戚來往可就不多了。不過我家也爭氣，考舊獨上老師，那可是有編制的！哦對了，聽說三嫂走丟了，家都報警了呢，怎麽樣啊找到了嗎？”

這話是笑著問的，就像問你家狗丟了找到了沒有。

“還沒有。不過我們懷疑老太太可能回了老家，按照您對的了解，有沒有這個可能？”

“回老家？”陳百蓮又是連連擺手，“那不可能，都嫁過來多年了，哪還能記得老家在哪。”

陳迪挑眉：“老家不是陳家村？”

“不是啊。我三嫂是外村的，嫁過來之後跟娘家也不怎麽聯系，這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嘛，當然是跟著婆家過日子了。”

陳迪略蹙眉，但沒說什麽。

“怎麽了小陳？”

“阿姨，黑車不合法也不安全，我送您回去。”

“哎喲這怎麽好意思啊！”陳百蓮笑得都合不攏了，“那就麻煩你了啊。”

許大一籠包子幹完，那邊總算結束了，見陳迪走過來，他指了指剩下的一籠：“隊長趕的，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去趟陳家村，你回局裏盯著，跟關河鎮派出所那邊保持聯系，有任何消息給我打電話。”

“哦行，那隊長你注意安全啊。”

*

陳旭和姜安語路上開得不快，淩晨霧大的時候還把車速降到了最低。

到陳家村的時候正好是中午，越往裏開就越熱鬧，陳禾驚訝的發現路上到的人都在跟他們熱地打招呼。

鄉裏鄉親的招呼沖散了長途疲憊，此時的陳隆生格外有神。

“稀客稀客！強子，趕去幫著搬東西！”

車停在了小時候住的老房子院門口，陳旭看見院裏的人，喊了聲“二伯母”。

陳隆生這一輩裏一共三男一，老大老二都死得早，只剩陳隆生和陳百蓮。這位二伯母就是陳旭二伯的老婆楊玉萍，生了一個兒子陳強，比陳旭小三歲。

對方“哎哎”地應了好幾聲，直誇陳旭的車氣派。

“禾禾，來，好。”

陳禾笑得可：“好。”

“哎喲哎喲小乖乖，長得真好看！”楊玉萍那雙糙的手在棉襖口袋裏翻了翻，掏出一張一百元的現金往陳禾手裏塞，“來來，拿著，提前給歲錢了！”

“哎二伯母這不能收，禾禾，把錢還給。”

“怎麽不能收？我這是給孩子的又不是給你們的！乖啊拿著，別嫌。”姜安華還想再推，此時陳旭笑著走過來，一攬的肩膀，“給就收著吧，二伯母，那我們給你和陳強帶的東西你們也得收啊。”

滿滿一後備箱的禮盒，看得圍觀的鄉親們，尤其是小孩們連連驚嘆。這讓陳隆生很有面子。

姜安語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為這赤開著車門炫耀行為而到尷尬，趕開門下車，結果車門開得太大，撞到了外面的人。

“沒事吧？不好意思啊。”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姜安語大概知道這人是誰。

“哦、沒沒、沒事。”說話的人很明顯有些結，個子不高，穿得很樸素。聽見姜安語這麽問，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我、皮厚，隨便……撞。”

跟他一樣實在的還有他媽，楊玉萍見有客人一起來，也笑著迎上去：“沒事沒事！強子你快幫你哥搬東西吧。”

說著拉起姜安語的手，“來來，姑娘，屋裏坐！”

的手過于糙還冒著汗，姜安語到有些不適。但初次見面又是長輩，忍了忍，沒有把手從楊玉萍手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