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張是宇宙拍的。
有突然出現的斑羚,路邊紅的門和藍的破舊沙發,貢嘎寺的小小圖書館,還有在雪地里踽踽獨行的七林。
再后面都是出自七林之手。有子梅埡口看到的日照金山,坐在車頂上看日照金山的,還有恰好回頭粲然一笑的。
宇宙一張一張看過去,很是認真。
看到最后一張朗嘉在雪地里喂馬時,心中已有想法。
「方便通話嗎?」
七林幾乎秒回。
「方便。」
宇宙撥了過去,心跳有些加速。
“喂?”
七林的嗓音通過聽筒傳來略顯沙啞:“嗯,怎麼還沒休息?”
“一會就睡。”宇宙道,“有個事想征求你的同意。”
七林有些遲疑:“怎麼——了?”
“有一個線上攝影展,我一直沒考慮好用什麼作品參賽。今天收到照片,我想——如果可以的話,用下你穿藏袍的背影那張。”
七林沒吭聲。
宇宙急忙說:“保證不會曝你的份。當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話也沒關系。”
“可以。”七林輕笑,“是你拍的照片,自然可以用來參展。”
宇宙松了一口氣,溫聲道:“謝謝。”
“我只是覺得,你參展的話只能用自己拍的照片,不能用別人拍你的照片,有點可惜。”
那張日落金山下孩的笑,確實又又有力量。七林很喜歡,宇宙也喜歡。
宇宙想了想,提議道:“線上參展是需要攝影師簡介的,我用你拍的那張做簡介里的照片。”
七林一口答應:“好啊!”
說完正事,宇宙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結束這通電話。
“.....你最近怎麼樣?”
“剛開學,回到學校了.....你呢?”
“我一切如常,工作。”
“嗯。”
宇宙聽著七林的呼吸聲,一時覺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難。
“那.....早點休息。”
“......你也是,晚安。”
“拜拜。”
掛了電話后,宇宙再次翻看七林的那張照片,心格外復雜。如果和同柯昊分手時相比,此時此刻的心或許才更加像失。
千里之外,七林在只開了臺燈的宿舍中,盯著屏幕上孩的笑靨如花,靜靜坐了許久。
第二天一早,宇宙立刻將攝影作品提,然后收拾東西返回工作室。
于而言,解決心不好的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拍攝。
小杜和喆子還沒回來,宇宙便掛著幾個相機出去采風,時間倒也過得很快。
但好巧不巧,在常去的餐廳到了柯昊和同事們聚餐。
畢竟和柯昊在一起七年,宇宙和他關系好的同事們都認識。所以大家看到以后,都格外熱地打招呼。
“柯總,你倆是一刻都不想分開啊!”
“就是。你早說嫂子來,我就定個包廂了!”
宇宙沒什麼表,也沒有打算和他們一起吃。
誰料,柯昊笑著起走向,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一起吧。”
“不了。”宇宙冷淡地說。
后的眾人雖然聽不到他倆說什麼,但也能看出宇宙并不高興。
“看來是柯總惹嫂子生氣了?那嫂子你得好好說說,我們幫你教訓他!”
宇宙平靜地問:“分手的事,你說還是我說?”
柯昊攥住的手腕,低聲下氣地說:“我剛升職組建新團隊,不想讓別的事影響。你配合我一下。”
“但我不想配合。”
柯昊深吸一口氣說:“那你去和他們解釋,說有工作,這次就不一起吃了。分手的事我后面再提。”
宇宙沒有生氣沒有反駁,毫無緒波地說:“對不起,我沒有這個義務。”
說罷,轉就走出了店門。
沒想到,柯昊竟然追了出來,“站住。”
稍微有些不耐煩了,“還有什麼事嗎?”
“我們在一起七年相互之間非常了解,雙方父母都見過了馬上就要訂婚了.....我想,彼此之間是否還能再給對方一個機會,再試一試?”柯昊啞聲道,“我們確實沒有20歲出頭那種激了,變得像親人一樣。但我的從未變過,我你,想和你組建一個小家。”
宇宙深深吸了一口氣,始終沒答話。
柯昊繼續說道:“確實,我們的相模式變化、你的格事業的變化讓我有些不適應,所以總有。我理問題的方式有待改進,我會改進。能不能——給我這個機會?”
宇宙抬頭看他,看這個曾讓他喜歡到骨子里的男人,卻是再也找不到心的覺了。
漫長的沉默后,輕聲說:“說實話,半個月前如果你這麼說,我可能會答應。”
“那——”
“但現在不會了。我不想委屈自己哪怕一點點,不想面對無盡的爭吵。”
柯昊急切地說:“我會改,我們以后——”
“最最重要的一點是,我不喜歡你了。抱歉。”
柯昊徹底僵在了原地。
大學剛在一起時,宇宙是那麼溫順從,永遠支持他的所有選擇,全心地依賴他、信任他。
七年中,他某種程度上都是有恃無恐。因為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宇宙會用冷靜甚至是冷漠的口吻說不再喜歡他。
“不打擾了,再見。”
宇宙利落地轉,不再去看男人臉上的頹唐和茫然。
慢慢走著,走過車水馬龍和燈紅酒綠,腦海中是無數本以為已經忘記的場景。
研究生畢業后,宇宙最開始在一家私企工作,各方面都十分不順心。
每天晚上打電話和柯昊講這件事、說自己的和想法,得到的回應永遠是:“別人都可以你為什麼不行?你想想,你辭職后能干什麼、哪家公司要你?不要太氣,再堅持堅持。”
不如柯昊優秀,在職場和生意場上不如柯昊那麼如魚得水。面對男朋友不經意的打,更加痛苦,甚至懷疑自己哪里不對勁。
后來在公司了委屈,宇宙人生中的第一次沖就是辭。
當天,手足無措地站在柯昊公司門口等他下班,等了整整三個小時后等到了一句:“辭了就辭了,我也沒指你工作上有多出。我工作忙,你先回家。”
從那天起,到宇宙最初創業時歷盡艱辛,再也沒和柯昊說過自己工作上的事。
被不講理的客戶指鼻子罵過,經歷過照片發過去后收不到尾款,在郊區拍攝完獨自抱著相機走五公里夜路才到地鐵口.....但這些,柯昊從來不知道,也沒有問過。
正因為柯昊不知道宇宙的艱辛和斗,當他忽然有一天發現宇宙竟然一把付清了一年的房租建立工作室、的攝影作品在社上大好評時,第一反應不是驕傲和欣喜,而是不相信并且甚至不希如此。
宇宙站在斑馬線邊,盯著對側紅綠燈的倒計時,忽然明白了。
原來自己對柯昊復雜的、摻雜著些許恨意的,從選擇什麼都不告訴他的那一刻,就深深種下了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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