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回去的路上, 不遠的十字路口發生了小型的通事故,也將這一段原本短暫的路程拉長了些。
鐘晚從毫無心理準備撞到鐘重臨的緒中離出來,才漸漸覺到在臉上那一片被浸的料。
尤其在梁序之用簡單的言語安之後, 心底生出的那點依賴讓無法忽視。
提前知道,他會來接。
也知道, 如果他沒及時到,附近的行人、車輛,遠的保安也遲早能發現制止。
鐘重臨只想要錢,在公共場所做不出更過分傷害的事。
但如果是其他人巧幫了一把, 也會産生這樣的依賴嗎?
前方的十字路口來了警,指揮著讓那兩輛相撞的車先去路邊停靠, 他們的車子也終于能順利行駛。
但沒走多遠, 又停在了紅燈。
這時,鐘晚聽到梁序之的聲音。
語氣慢些, 聲線也沒有平時那樣冷,“怎麽這麽晚出門?也沒給林叔發個信息。”
鐘晚能想象到自己現在紅著眼眶慘兮兮的模樣,不準備讓他看到, 仍然沒擡頭,保持剛才的姿勢靠在他口。
聲音鈍鈍的, 先回答第一個問題:“一個人在酒店也沒什麽事做, 就想著出來轉轉, 晚上看到有附近有場話劇,順便買票過去看了。”
然後是第二個問題,停頓兩秒才答:“…林叔也沒問我。”
駕駛位上被點名的林叔擡了下頭, 通過車後視鏡觀察了下梁序之的表, 沒主出聲。
梁序之了下的頭頂,似是很平靜的語氣, “以後要去哪兒,提前說一聲。還有,帶上保鏢。”
“不只是今天這種事,等你拍的電影上映,一個人出門會更危險。”
鐘晚明白他的意思。
也更理解了為什麽梁序之去哪都是烏泱泱一群人跟著的排場。
到這時一直在前排做明人的林叔才開口,詢問安排保鏢的規格和數量,以及剛才鐘重臨事件的理方式。
提到鐘重臨,鐘晚又有一瞬的失神,過了片刻,才很低聲地開口,聲t音小到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還是不明白,人真的會變得這麽徹底嗎…”
也許是前段時間想到了太多小時候的回憶,那個出差回來會給帶禮、工作清閑時會接上下學、睡前會跟盧文茵一起跟講故事的慈父親形象又回來了些。
經歷了工廠破産、鄰居同事員工傳閑話、染上賭癮和酒癮、婚姻破裂一系列之後,鐘重臨就變了這樣。
見到也只會想著怎麽從上討到錢的吸蟲,做事不經大腦思考的流氓混混。
車的空氣安靜了很久。
不知梁序之在想些什麽,只覺到他的手掌劃過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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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鐘晚的緒依然沒能恢複。
困擾年和青春期的影猝不及防忽然湧上來,滋味并不好。
梁序之今晚似乎也沒有做什麽的心,兩人各自洗過澡,他接了幾個工作相關的電話,似乎都與東南亞的什麽公司有關,聽著有點奇怪。
終于沒電話再進來,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腦上的文件。
隔得很遠,梁序之坐在中間的位置,而鐘晚一個人獨自在窗邊的角落。
太靜了,偌大的房間,只有開了除功能的中央空調低低的運轉聲。
鐘晚想跳出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尋找一些有溫度的東西。
移開看向窗外的視線,偏過頭,正好對上他正在看的目,一如既往的沉靜。
對視幾秒,響起敲門聲。
梁序之站起,緩步過去,回來時,手上多了瓶傷後消毒用的碘伏。
“去塗一下。”
鐘晚也起,去他那邊拿。
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讓人準備的…跟上次治淤傷的藥一樣,都讓沒想到。
其實手肘和膝蓋的傷都并不嚴重,只是破皮的程度,又已經洗過澡,應該塗不塗都沒關系。
但還是坐在沙發上,擰開,用棉簽進去蘸了些,俯去塗膝蓋。
空氣中多了一苦的藥味,淡淡的,彌漫在他們周圍。
梁序之的手機又響了,他掃了眼,接起來。
鐘晚聽到了他手機裏傳來林叔的聲音,在彙報保鏢在派出所的理結果。
監控都調出來了,他先手生事,但鐘晚沒怎麽傷著,最多也就是三天以的拘留,或者金錢賠償。
當然,介于他跟鐘晚的父關系,如果不追究,這三天的拘留或賠款也是可以免了的。
梁序之看一眼,“你來決定。”
鐘晚幾乎沒思考就回答:“拘留,賠錢他估計一分也拿不出來。”
梁序之似是笑了聲,確定那邊林叔也聽到了,掛斷電話。
鐘晚還在慢吞吞塗那瓶無意義的藥水,塗完膝蓋,又用很別扭的姿勢去塗手肘。
梁序之看著,片刻後,緩慢道:“也有其他辦法,能讓他永遠不會再有機會出現。需要嗎。”
鐘晚塗藥的作頓了一下,而後,搖頭:“不用。就這樣就可以。”
甚至不用梁序之,只需要給催債的那幫人打個電話,告訴他們鐘重臨被拘留的事,保準他被放出來那天,在門口就會被拖走。
追債的那些混混從他上雖然榨不出錢,但不會讓他好過。
梁序之凝視幾秒,沒再作聲,目回到電腦屏幕上,從金屬煙盒中取了支煙點燃。
一會兒後,鐘晚擱了裝碘伏的藥瓶。
倏地轉頭,將他指尖燃了一小截的煙奪走。
梁序之擡眼,邊帶著沒什麽溫度的笑意,“做什麽。”
鐘晚太需要做些什麽,強行讓自己的思緒從那些破爛事中離。
而眼下,孤男寡,本就是不正當的關系,有最合適現在做的事。
張了張口,只溢出一個字。
眼前煙霧繚繞,沒能完全睜開眼,眼尾也因此帶了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態,加上前不久哭過,眼眶有些紅,顯得整個人有些委屈和破碎。
梁序之看片刻,眸微沉,聲線仍然清冷,笑說,讓想要什麽就自己來。
鐘晚幫他熄滅那支煙,轉,坐在他的上。
……
在沙發上能多點新鮮,但到底不方便。
後來去了臥室,過程中,鐘晚仍然有點心不在焉的。
倒沒在想什麽,就是什麽都沒想,在放空,也沒有想他,所以眼神也是空的。
梁序之不會由在這樣的狀態。
房間裏線昏暗,只有一盞床頭櫃上的閱讀燈,發出朦朦朧朧的亮。
連續三次,他都在即將墜落時戛然而止,掌控著一切的。
明明也在其中,卻看似冷靜的表,注視著,問想要什麽、怎麽繼續…以及類似的,讓難以啓齒卻不得不說的話。
鐘晚終于離開過去的漩渦,但也因此墜進另一個,屬于他的、現實的深淵。
不知是因為開始時狀態不佳,還是梁序之也在借此轉移注意力。
雖然一開始是主,但他後來也遲遲不放過。
結束時,已經筋疲力盡,腦中也只剩下他。
如所願,又非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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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晚先從浴室出來,躺在床上,聽見浴室的水聲,想到了《放生》的劇本。
懸疑犯罪劇,但裏面涉及很小一段有關死者的故事,設計得很不走心。
那兩人是大學時認識,但地位相差懸殊,對彼此都有好,猶豫要不要確定關系。最後,人說: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還會顧慮那麽多嗎?
鐘晚這會兒才又思考這段劇,更覺得它不合理。
這兩人在一起是因為沖,又做了一個“明天是世界末日”的假設,去排除顧慮。
但問題就在于,明天不可能是世界末日,所以任何顧慮都不會隨著末日消失。後續在一起的劇也深刻反應出了這一點。
那和梁序之呢?
他們之間的“末日”不是早就確定了嗎,又還有多可顧慮的。
浴室的門開了,帶著沐浴香味的水汽蔓延過來。
鐘晚累得不想,聽到朝門外去的腳步聲,轉了下脖子,沒經過思考就先出聲:“欸…你…”
梁序之腳步頓了下,看向。
整個人在被子裏,下都蓋住,幾乎只出眼睛在外面,言又止的樣子。
有時親的時候,或者沒那麽設防的時候,會不用“您”這個稱呼。
鐘晚抿了下,又把臉轉回去,“沒事。”
梁序之像是知道想說什麽一樣,結束之後,剛才過程中的迫和掌控也消散了幾分,聲音帶著些疲憊,淡笑了下,“煙就回來。”
今晚的氣氛要好很多,十多分鐘後,他回到臥室。
沒多餘的言語,但躺上床,將攬進懷裏,關了燈。
梁序之剛從外面回來,一開始,上的睡布料也是冰涼的。
然後逐漸,有了些溫度,擁著都讓到溫暖的溫度。
鐘晚緩緩沉出一口氣,覺在飲鴆止。
或者說,飲鴆解毒。
想象過這樣的場景,但不知為什麽會在今晚發生。可能是他看今晚比較可憐,也可能是剛才後來的驗確實極佳。
安靜了一會兒,梁序之出聲,毫無波瀾的聲線,問:“你不會恨他嗎。”
據他拿到的資料,鐘晚前十多年的人生,基本都是被那個鐘重臨的男人毀掉的,也是的父親。
鐘晚知道他在說誰,默了下,低聲說:“會。比如今天。”
“但我不想。我恨他,就證明還在意他,我一點也不想在意他。而且,他現在過得這麽慘,算是他罪有應得,報應也夠了。”
聞言,梁序之闔著眼,漫不經心地問:“那你在意什麽。”
鐘晚笑,理所當然地回答:“在意對我好的人啊,還有讓我開心的事。”
“你呢?”
沒想到能聽到答案,但確實一直覺得,梁序之好像沒什麽在意的人或事,對什麽都是冷冷淡淡的態度。
如果說他在意萬泰的生意、梁家的財産,但他似乎也沒有因為新項目落地或是市值增高這種事高興過。
果然,梁序之未再作聲,空氣陷久久的沉寂,久到都以為他睡著了。
鐘晚正準備翻了去看看時,覺到他了一下的頭發,淡淡說:“睡吧。”
“明天我還有事,你想去哪讓林叔先安排,別一個人跑。”
“嗯。”鐘晚猶豫片刻,還是翻了個,“…你t不會睡不著嗎?”
之前他說的,邊有人,睡不著。
梁序之:“本來也睡不著。”
這天晚上鐘晚也幾乎沒睡著,煩心事都被強行過去,所以一合眼,夢裏又是小時候的事,再不然就是今晚鐘重臨在商場門口拉著不讓走的畫面。
到夜晚,總是比想象中脆弱一些。
每次驚醒時,睜眼,就能看到邊有個人,同樣沒睡的樣子。
雖然沒再有流,但也給了幾分藉。
窗外天蒙蒙亮時,鐘晚偏過頭,看到他冷峻的眉眼,不破罐破摔般地想,管那麽多做什麽,也只剩下一年多的時間了,人生中的幾十分之一而已。
所以,隨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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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人與人在相時真的有某種應,深城之旅,除了說起《放生》劇那次梁序之莫名其妙冷了臉,其他時候,他們的關系融洽到了新的高度。
高到鐘晚偶爾都能忘記梁序之對而言是什麽樣的存在,甚至短暫忘記他的份。
聊得話題多了些,鐘晚逐漸發現,梁序之跟起初認知中的商人形象似乎不太一樣。
當然,他也絕不像熱衷文學的文藝青年或是富有學氣息的老學究。
至于像什麽,鐘晚又很難找到一個特定的標簽給他上,但確實多了幾分真實。
鐘晚也還是空去看了一趟魏阿姨。
那天是周末,魏司瑩也在,兩人照例對很客氣,可能有付出高額治療費用的緣故,比小時候還要客氣周到。
魏司瑩特意去超市買了吃的菜,和魏阿姨一起,在廚房忙活著給做,還不讓手。
鐘晚被趕出來幾次,就像個客人一樣,在客廳喝茶看電視。
有時會聽到廚房那邊的靜。
魏阿姨這麽溫一個人,大病初愈,還是會跟魏司瑩著急,對話充滿了親人間的生活氣息——
“這個要先焯水,直接放進鍋裏會有腥味。”
“我煎的時候放姜就可以啊…”
“裏面的水出不來,你就知道圖省事。你別做了,去洗菜。”
鐘晚斜靠在沙發上,看到這種畫面時,就會覺得自己格格不。
魏阿姨對很好,但不會這樣跟講話。
連小時候跟吵吵鬧鬧的魏司瑩,現在長大了,對也很客氣。自從大學拿到網絡劇的片酬,借了一筆錢出國流,就這樣了。
鐘晚甚至覺得,跟梁序之相時都要更有歸屬一些。
至他們之間更加純粹,至他對其他人的態度也都很冷淡。
吃完飯,鐘晚就離開了,出門前叮囑們:“最近鐘重臨好像在深城,你們出門小心點,別讓他給纏上。”
魏阿姨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才說:“…放心吧,他知道我們倆的況,拿出不錢給他,所以也不會找我們。”
鐘晚眼神中有些愧疚,魏阿姨看出來了,馬上說:“晚晚,從小就跟你說,別把別人的錯誤往自己上攬。而且,當時我和阿瑩的生活本來也沒多好,孤兒寡母的,遇沒遇上鐘重臨,都是一樣的結果。”
鐘晚抿了下,“嗯…你們自己照顧好自己,有事給我打電話。您記得定期去醫院複查,別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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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港島,《放生》也要開始拍攝。
雖然鐘晚演的不是主角,但畢竟電視劇的集數比電影多,的戲份不比在朱壁畫中。
開始拍《放生》,鐘晚才發現自己演技上的局限。
這種太近生活,又充滿苦難的角,塑造起來很困難。
總是以代角的方式去戲,就一定會有代不了的時候。
比如這個心暗,人前恃強淩弱,人後滿腦子憤世嫉俗,想著怎麽報仇的護士。
因為角的挑戰太強,剛進組的一段時間,鐘晚都短暫將盧文茵的事先擱置,梁序之也擱置,專心分析人設、對著鏡子練習表和臺詞,把戲先拍好。
雖然演起來很難,但鐘晚其實喜歡這種挑戰自我的覺。
以前演過的話劇角是未來仿生機人、法國著名劇作家,演過的網劇角是有點瑪麗蘇的貴族高中校花,上部電影是為臥底的歌…
都離現實生活太遙遠了,反而沒那麽鍛煉演技。
進組已經一周多,這天下午,鐘晚要演的這場戲是護士在醫院裏霸淩剛職的小護士。
欺負人的橋段,但難度很大。
因為演的護士喬靜在學生時代也被霸淩過,而且對此有嚴重的心理影,現在長大,卻反過來霸淩別人,神狀態也很癲。
眾所周知,陸彥廷是江城一眾名媛心中的如意郎君,有錢有顏。為了嫁給陸彥廷,藍溪無所不用其極——設計偶遇、給他當秘書,甚至不惜一切給自己下藥。一夜縱情後,他將她抵在酒店的床鋪裡,咬牙:“就這麼想做陸太太?”她嫵媚地笑:“昨天晚上我們配合得很好,不是嗎?”陸彥廷娶了聲名狼藉的藍溪,一時間成了江城最大的新聞。婚後,他任由她利用自己的人脈資源奪回一切家產。人人都說,陸彥廷是被藍溪下了蠱。成功奪回家產的那天,藍溪看到他和前女友糾纏在雨中。她笑得體貼無比:“抱歉,陸太太的位置坐了這麼久,是時候該還給顧小姐了,我們離婚吧。”“你想得美。”他將她拽回到衣帽間,在墻麵鏡前狠狠折磨她。事後,他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看向鏡子裡的旖旎場景,“你的身體離得開我?嗯?”為了馴服她,他不惜將她囚禁在臥室裡,夜夜笙歌。直到那一刻,藍溪才發現,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個披著衣冠的禽獸。
許縈在26歲這一年,和高中學長徐硯程閃婚了。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她高一那年期末年級換位考試,兩人有幸做了一天的同桌。徐硯程是她媽眼裏的好女婿,是衆人眼裏的好丈夫,是她逃避親友催婚的友軍,以及搭夥過日子的好夥伴。懷孕後的某一天,爸媽正好來家裏住,許縈想吃冰淇淋又怕被罵,便半夜偷溜出門買,徐硯程打着手機電筒陪着。她豎起拇指,不忘誇他是最佳老公。結果第二天她媽質問她昨晚偷吃冰棍是怎麼回事。才發現常年不髮圈的徐硯程更新了條動態,正是她狼吞虎嚥秒速幹掉冰棍的視頻。趁着他洗澡,許縈登他微信企圖刪掉這條朋友圈,點進主頁看到一條十年前的動態。[XYXYC19]內容是毫無頭緒一串數,和他微信號一模一樣。心底暗笑有人爲了湊夠數把名字縮寫打了兩遍。後來高中參加的時光書信活動公開了大家十年前對未來許下的美好願望。讀到他的那封,她才懂那串數字的含義是什麼。『2014年1月9日,徐硯程第一次見許縈明明是期末考試,她卻偷懶犯困問我半小時後能不能叫她起來寫試卷那是我第一次考試不停地看錶和看老師沒有不耐,甚至十年後我也想這樣叫醒她想做她不差分秒的準時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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