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們好不容易想得一個法子可以自保，顧將軍，我們一向敬重你的為人，你這樣是要害死我們全縣人嗎？”

“你要開棺，除非從我尸上過去！”

哭聲震耳聾，氣氛劍拔弩張，越來越多的人涌院中，還有人朝他們扔爛菜葉和碎石子，還有不要命一般地去奪軍士們手中兵，拼死頑抗。

帶刀甲兵面對民眾圍，一個個握了刀卻不敢輕舉妄，牢牢守在喜轎和棺槨四面，滿頭是汗，勢陷了僵局。

紙人里的沈今鸞翹起了二郎，開始看戲。

時在父兄邊長大，深知大魏北疆宗族勢力龐雜又專制，素來極難治理。

即便顧昔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他的親兵也不會冒然對這群手無寸鐵的平民手。如此狐假虎威，夠拖他好一陣了。

“讓我說，本沒什麼鬼相公殺人索命！”

忽有一道清亮的聲音從紛的人群中傳來。

是個青年，像是忍了許久，面頰繃得通紅，聲音微微帶著，像是用盡畢生所有氣力說道：

“我們之前送出城的那些棺槨和喜轎，并不是憑空消失，被鬼相公帶走，而是墜崤山的山谷里了。我跟去看過，送親的那條山路盡頭，就是一崖口。”

當下就有人反駁道：

“你在說什麼胡話啊，我們不是都親眼看見過鬼相公殺的人麼？這些年無緣無故死的人還嗎？唯有讓他消停下來，我們才能活命啊！”

那青年垂下了頭，一旁默不作聲的趙羨卻突然壯著膽子道：

“死在鬼相公手里的鄉親，縣里的仵作從不敢驗尸。可昨夜將軍帶我探查過了，那些人，分明是刀劍斃命，是活人所為，不是什麼鬼殺人！我家祖傳道，認得鬼殺人的尸，本不是那樣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群里又一個青年站了出來，握拳頭，高聲道：

“當初是顧將軍帶著親兵，不計生死地從雪災里救出我們。沒有他，多人早就凍死在雪地里了。他怎麼會害我們呢？！”

數月來北疆大雪，這位顧將軍帶兵救災，深得薊縣民心。此人語罷，后頭幾名早就憤憤不平的青年而出，齊聲道：

“就算真的有鬼相公殺人索命，我們全縣有上百人，鬼相公有這個本事，今日一下子殺了我們所有人嗎？”

“我們早夠了鬼相公這套說辭！我們活在世上，還能怕一個死了許久的鬼魂不！”

年意氣，一呼百應，年紀大的族老們攔也攔不過來，聲音都淹沒在這一片震天撼地的高喊聲中。

沈今鸞攥的袖揮不起來了。

沒想到，還低估了顧昔，他在北疆這些年，雖比京都不知落魄了多，倒是籠絡了一大片人心。

顧昔負手而立，赤袂在暗中拂。他緩緩越過無盡人，向那個紙人，神容沉靜，朗聲道：

“人，我娶了，大家親眼所見，鬼相公也本不曾現。你們還以為，這世上真有什麼鬼相公嗎？”

死寂之中，一名老嫗尖聲道：

“呵，顧將軍真會說風涼話，你開了棺，就離開了薊縣。你走后，萬一鬼相公找上門來，我們今后可怎麼辦？”

顧昔慢慢抬起頭，忽將手中的雁翎刀刺積雪之中。

人群大氣不敢出。

接著，顧昔從趙羨手中接過一張早已備好的青黃符咒，咬破手指，以鮮代替朱砂，鄭重書寫表文，不疾不徐。

“今日娶親、開棺，皆是我顧昔一人所為，若這世上真有鬼相公，冤有頭，債有主，報復我一人便是。”

“今以書為證，所有報應，全全落于我顧昔一人上，千秋萬代，皆與在場諸位無由。”

而后，他手持黃符，一一示予在場眾人，最后再投香爐之中熊熊燃燒，化作一縷青煙散去。

烈風中，顧昔袍袖飛揚，視線一一掃過一眾族老和青年，目所及，無人再出聲反對。

薊縣眾人猶豫著退去一旁，漸漸出正中的棺槨來。

不人早就怕得要死，只想要速速逃離這座義莊，離開兇邪之地。可他們還來不及作，后的兩扇大門已戛然合攏。院墻上霎時布滿了蓄勢待發的弓箭手。

底下的軍士們步步，將薊縣民眾和那棺槨圍堵在了這小院之中。

顧昔冷淡地道：

“你們口中的‘鬼相公’，就藏于此棺之中，顧某請諸位一觀。”

算計落空的沈今鸞六神無主，正打算抱頭鼠竄找一躲起來，聞言“啊”了一聲。

敢顧昔開棺是要揪出“鬼相公”，不是要將送房，封棺中？

沈今鸞舒出一口氣，略一沉，心頭一陣快意油然而生。原來，顧昔這是要對付這些人，為報仇了啊。

被包圍的薊縣眾人汗豎起，大聲喝道：

“這、這不妥啊！你這是脅迫啊，放我們出去！”

顧昔無于衷，反問道：

“有何不妥？諸位不也曾脅迫我夫人，還有那麼多無辜子嫁于鬼相公為妻？”

沈今鸞一愣，低罵道：

“誰、誰是你夫人？！”

今日顧昔顯然是為了破除鬼相公的迷信，才娶了這個紙人。什麼夫人不夫人的，問過同意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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